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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宫有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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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2章
      打了整整半日,剑竟雪白、锋利如新。
      “那一把……坏了,在修。”
      “……”
      “哦。”
      “新剑不俗。”
      “……”
      “这是别人的剑!”
      “……”
      “不是我的,真不是。你送我的那把望舒剑,下回再见应该就能修好了。”
      “只是花了边,工匠说了可以修!等等,怎么弄坏的你不是在场吗,不就是在你们西凉水祭塔的那回遇到那两个大僵尸……又不是我不爱惜,你还说我,你自己卯辰戟不也是那次弄坏的吗?”
      “……”
      “……”
      “总之就是——”
      冬日单衣,果然很快就开始有点冷了。慕广寒不情不愿往红布底下钻了钻。
      “我这个人,其实也,并不常喜新厌旧……”
      第73章
      古祭塔。
      姜郁时已经不记得,这是他漫长生命里的第几次濒死。
      连走马灯都看了太多回。总是在那一片黑暗中一遍又一遍循环那些老生常谈的零碎过往。
      枯燥无聊得令人厌烦。
      那些萦绕不去的噩梦片段里,有他饱受委屈、求生不得的年少时光,亦有他被人皇关入不见天日的古祭塔底,疯癫如鬼魅、求死不能的几十年。
      更有在那之后人不人鬼不鬼,满怀憎恨与绝望一心只想复仇,却不得其法,浑浑噩噩漫长而无尽的漂泊流离。
      后来,终于……
      不知多久的光阴虚度、多少血泪堆砌的不堪回首,多么令人发疯的无尽等待之后。他终于,觅得其法。
      能够狠狠报复所有人的方法。
      只差一点点。
      一点点而已,他就可以让他们全部付出代价!
      可为什么偏偏,那个多管闲事的年轻大司祭,要跑过来横插一杠?
      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矫揉造作的优雅雍容,飘荡着幽兰的馥郁气味。明明神殿司祭本该身在红尘之外不问世事!
      那好事者却偏要扮演救世主,插手破坏他的计划,令他百年心血毁于一旦!!!
      呵……
      命运如此不公,总是给他看到一点点希望,又残忍将之湮灭。
      然后还要放那种一生顺遂、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到他面前说什么——他不信命???
      哈哈,哈哈哈。
      笑话。
      所以他真恨啊。
      怎能不恨?
      这颠倒无稽的世道,要有人献祭才能救活的乱哄哄的天下。就连本该服侍神明的人,也敢一脸理所当然地说他不信命。
      多么嚣张,这难道不是渎神?
      姜郁时从那时就想看这个毫不虔诚的祭司能是什么下场,他一定要亲眼看到他最后死得有多惨!
      终于,让他等到了那一天。
      血腥味覆满幽兰香,染红满地。可笑那人终是力竭,却直到最后还不认输,眼里明灭不屈的火光。
      但有什么用?
      就问有什么用???
      还不是四分五裂全尸都没有。在梧桐树下等他的人,永远也等不到!
      活该。
      隐隐约约,姜郁时听见了一些声音。
      银针刺进虎口,一阵酸疼后脉脉注入暖流。而小皇帝似乎又在哭了,一遍遍喃喃着“师父”。
      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哭。
      在快要醒来之际,脑中短暂掠过一丝心念,那么多次生死之间,总能梦见一堆糟心事,却唯独短短五年的好光阴……一次也没有梦见过。
      罢了,不重要。
      姜郁时再度醒来时,整个人像是浸在温暖的湖水里。
      但周遭并没有水,他仍旧还躺在古祭塔塔顶,只是身下有了一方淡绿色阵法。
      一丝丝绿色灵流正从小皇帝手腕满是鲜红的新鲜伤口流出,源源不断注入、安抚着他这一具接近枯槁空洞的躯壳。
      施法者正立在小皇帝身边,一身白裙。
      女祭司白惊羽。
      她并非天雍神殿的祭司。而是在六年前,突然出现在那场本该是姜郁时与那大司祭同归于尽的时空乱流里。
      在那处处劫火滚滚巨浪滔天、暗流涌动扭曲变形的时空裂缝中,她用法术替姜郁时保住性命,他则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她带出乱流、平安降落。
      那以后整整四年多,她一直以法术“报恩”,用晏子夕天子血替他日夜续命。
      她自述与他同乡。一张干净的脸上眸光清澈,不见偏执扭曲、没有愤懑仇恨。
      却告诉他,她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帮他毁掉这肮脏的现世。
      姜郁时觉得好笑。
      明明在所有人面前,他都是兢兢业业的国师。拼死拼活救国救世,这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好人,哪里会有她说的什么毁天灭世的计划呢?
      他根本无法信任她。
      ……
      重新苏醒以后,姜郁时随手掐断了灵流,没有理会小皇帝的劝阻,驱动一丝残力重新点亮紫晶镜。
      时辰已再黄昏,夕阳西下。
      那片弥散着死亡气息的山谷中,已是鸦雀无声、死气沉沉。谷外日薄西山的晚霞之下,北幽军满目疲惫,不敢再上前,天寒地冻,他们就这么在外与敌相持。战场上弥漫着疲乏凋敝,唯有战马还在喘着粗气,低头将雪地踏出泥泞。
      而谷中,暮色沉沉,西凉精兵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战斗,亦是精疲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