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哪怕摆在面前的是死局，也会有一线生机。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斯内普掩在斗篷下的双手用力紧握起来，他想反驳，但回想自己的过往，不得不承认姜灵沐说的无比正确。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烂在那个充满了暴力和隐恨的家里，但他迎来了魔力暴动，拿到了入学通知。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在学校里一直过着黯淡的、被欺压的日子，但他又发现了自己在魔药和黑魔法上的天赋……
绝处逢生……
斯内普默念着这几个字，转头看了眼蹲在剑上抠花纹玩儿的姜灵沐……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所以，他也能战胜所谓的命运吗？
“啊，我们快到了！”
姜灵沐猛地站起身，伸手指向右下方，斯内普的思绪被打断，他伸手握紧了魔杖，顺着姜灵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空地。
按理说禁林里不该出现这么大一块空地，这里的每一寸土壤都有树木花草在竞争。
“我们要降落了，教授。”
姜灵沐控制着灵剑在空地上空平稳地盘旋降落，越是靠近地面，斯内普就发现这片空地上的积雪似乎格外厚实，目测足有十几英尺的深度。
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这片空地上只怕不光是积雪，姜灵沐要找的八眼巨蛛可能就生活在这里。
灵剑在空地的边缘停下，斯内普从上面跳下来，踩进及膝的雪地里。
他把魔杖紧紧握在手里，盯着面前巨大的、占据了整个空地的雪块。
姜灵沐收起灵剑，也拿出了魔杖。
月光和积雪相互辉映，周围光线绝佳。
“八眼巨蛛就生活在这里？”
“对的，教授，”姜灵沐用魔杖比划了两下，“这一整片凹地都是它们的巢穴，它们可真聪明，用积雪来防风保温……”
斯内普眉头皱得死紧，他从姜灵沐的话里提取到了关键信息，进而产生了一个离谱的推测。
“它们？蜘蛛的数量到底有多少？”
姜灵沐认真想了想。
“数不清，根本数不清。”
说到这里，她的语调里都带着兴奋：“这里有一大窝呢！”
斯内普握着魔杖的手顿了顿。
“……一大窝，你之前是怎么猎杀它们的？”
姜灵沐眨巴眨巴眼睛，眼神里带着清澈的疑惑。
“您不要瞎说，我可没杀过它们！”
她还挺喜欢海格的，要真杀过巨蛛她还怎么面对海格？
她顶多是不小心折断了几根蜘蛛腿而已。
“我只需要它们的毒液，为什么要杀它们？”
她可是很有人道主义精神的。
说着，姜灵沐踩过厚实的积雪，两三步来到“积雪城堡”的边缘，然后举起了魔杖。
“四分五裂！”
斯内普完全来不及阻止，巨大雪块的边缘就裂开了一道足以容纳几个人并排通过的缺口。
缺口后面是一片黑暗，一股浑浊的热气从缺口里涌出，同时响起的还有密集的肢节的摩擦声和咔哒咔哒的声响。
两种声音几乎混成了浪潮，斯内普瞳孔骤缩，光是听声音就知道雪窝里八眼巨蛛的数量只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你……！”
斯内普第一反应就是拉着姜灵沐赶紧跑，但伸出的手抓了个空，姜灵沐已经大摇大摆往里走了。
一边走嘴里也没闲着。
“阿拉戈克？阿拉戈克！是我呀！”
斯内普：！！！
第126章 脑子嗡嗡的
姜灵沐往巨蛛的雪窝里走了两步，一扭头就看到斯内普还站在原地。
“教授，走呀！”
“教授，您要是看不清，可以放几个光球出来。”
斯内普犹豫了下，下一秒，几颗浮动的光球从他的魔杖尖被抖落，一路飞到姜灵沐身边，照亮了缺口处一小片位置。
无数黑漆漆、毛茸茸的蜘蛛腿把光线照亮的空地团团围住，咔哒咔哒的响声吵得人脑子里嗡嗡作响。
光是看蜘蛛腿的长度就能猜到这些巨蛛骇人的体型。
但奇怪的是，没有一头巨蛛突破光线边缘。
斯内普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姜灵沐，仿佛在看一头怪物，他硬着头皮跟上了她的脚步。
走进雪窝，离得近了，斯内普才勉强从密集的咔哒声里分辨出夹杂着的人类语言碎片。
“……戈克，阿拉戈克！”
“是她……她又来了！”
“那个人类女孩又来了！”
“她还带了帮手来！”
“……”
斯内普：……
姜灵沐扭过头，脸上带着戏谑的微笑。
“您刚才是不是害怕了？”
斯内普：……
“放心，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就算会发生冲突，我也有信心带您一起跑路。”
斯内普继续保持沉默。
姜灵沐转头盯着躁动不已的巨蛛们，双手叉腰，气沉丹田。
“安静——！”
一嗓子下去，所有巨蛛的动作都明显停滞了一拍，它们只要活动就会发出声音，根本没办法完全止住，但的确小了很多。
“带我们去见阿拉戈克。”
巨蛛们悉悉索索地让出了一条通道，凛冽的寒风顺着缺口不断灌入，巨蛛们敢怒不敢言。
姜灵沐还没那么缺德，她转头用了个“恢复如初”，重新封好了雪窝的缺口。
斯内普就这么跟在姜灵沐身后，顺着巨蛛们让出的通道一路深入凹地。
他几次想要张口，欲言又止。
“教授，阿拉戈克是这一窝巨蛛的王。”
姜灵沐贴心地解释道。
斯内普完全不想回应。
一个多月没来，巨蛛巢穴的内部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外面是铺天盖地的积雪，很好地隔绝了寒风，凹地里比外面暖和得多。
姜灵沐忍不住想到——雪化的时候该怎么办？
emmm……或者海格会过来帮忙挖排水沟之类的？
她越想越觉得这很有可能。
他们顺着巨蛛组成的“小道”一路来到凹地最深处的、半球形的蛛网前，阿拉戈克已经在蛛网外等着他们了。
斯内普微微眯起眼睛，又增加了光球的数量，阿拉戈克巨大又衰老的身躯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
“你又来了……你这次来想做什么？！”
嘶哑的声线夹杂着大螯的咔哒声回荡在雪窝里。
斯内普一眼就发现了眼前这头名叫阿拉戈克的八眼巨蛛对待姜灵沐的态度很是微妙。
它的语气里夹杂着无法忽视的恐惧。
斯内普不由得联想到了那头被从城堡深处一路拖到他办公室门口的蛇怪。
明明身处危机四伏的巨蛛巢穴，他却突然有了点近乎可笑的闲心——如果那头蛇怪会说话，它会对姜灵沐说些什么呢？
另一边，姜灵沐觉得阿拉戈克确实是老了……老得都没记性了。
“上次我说过了呀，我需要你们的毒液，长期合作那种。”
“不过我这个人很讲道理的，之前是你们主动对我出手，我才对你们用强，但这次不一样了，我准备用东西和你们交换毒液。”
阿拉戈克的语气里满是质疑。
“不可能！你拿什么来交换我们的毒液？我们可不稀罕真金白银！”
姜灵沐撇了撇嘴。
搞笑，她取毒液就是为了卖真金白银好吗！
她自己还没攒够呢，怎么可能支付给它们？！
“猎物我们也不需要，我的儿女们即使在最寒冷的雪夜，也能捕杀到足够的猎物！”
姜灵沐也不多说废话，手掌一翻，一枚叠成三角形的符箓就夹在了她的指尖。
她直接把符箓往老蜘蛛身上一丢，三角形状的符箓牢牢地贴在了老蜘蛛还算光滑的肚子下面。
阿拉戈克沉默了。
斯内普也沉默了。
“怎么样？我记得你说过，你来自遥远的热带雨林，这里的气候挺难适应的吧？”
“当然了，我相信强大的成年巨蛛完全可以抗住寒冷的侵袭，甚至还能顶着严寒和风雪捕猎……但是你们那些幼小的后代呢？”
“蛛卵孵化也是需要温度的吧？刚破壳的幼年巨蛛在冬天很难生存下来吧？”
半晌，阿拉戈克的大螯才重新有了动作。
“……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给你戴上了一种我们华夏玄门独有的取暖工具。”
说着，姜灵沐伸出手，那枚三角形的符箓从老蜘蛛肚子上剥落下来，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
不知道是不是斯内普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头年迈的八眼巨蛛似乎在寒冷里哆嗦了一下。
看来它们的确不耐寒……即便它们已经在这片禁林里生存了很多年，繁衍出了一个巨大的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