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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穷凶极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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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祁染心里正有些七上八下着,老爷子的车头一拐,往另一头拐了个弯,开始往银竹院里蹬。
      先袭来的是凉丝丝的风,裹挟着似有若无的清香。
      祁染几乎被这风吹得迷了眼,再睁开双眼时,看见一整片延绵不绝的深深绿意。
      他不熟悉植物,除了爬山虎,只能看出无数种绿轻柔纠葛在一起,深入浅出。
      正逢春信,不问归期。
      绕过其中一片后,仿佛画卷被缓缓舒展开,一座古朴小院安静地从层层叠叠的绿中浮现,静静伫立在湖心中央。
      “到了,就这儿。”
      第4章
      老爷子吱呀一声,稳稳地停下三轮车。
      祁染还没从后面下车,他倒也不急,没有催祁染什么,反而扶着车头和祁染一起,在这阵静默无声的春风中站了一会儿。
      一路过来的花费的时间算不上很久,但到了银竹院这一带,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从地平线开始泛起沉静的苍蓝色,整个世界都染上同样的氛围。
      银竹院其实是一片浅水域中心小岛上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说不上独栋,但也不到连片的规模。
      从湖心起,以那一小块建筑为中心,向八方蜿蜒出连廊石桥,衬着湖水,别有一番雅致。
      这里已经荒凉太久,湖水藻类疯长,变成暗色的绿。连廊镂空的花窗也已经附上许多蛛网。
      风一吹,碧波荡漾,杳无人烟。
      祁染依稀记得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和父母一起来过银竹院。
      回忆太过稀薄,但那时的情绪仍旧在心里留下痕迹。
      银竹院那时应该是很热闹的,人来人往,他记得那时他牵着父母的手,很开心。
      原来现在已经这样了。
      “怎么样,还行吧?”老爷子眺望了会儿,开口。
      祁染不太确定老爷子这句“还行”问的是什么。
      他四下张望了一下,银竹院岸边基本都是蔓延开来的树林,没见到有什么建筑。
      “大爷,咱们那个房子在哪儿呢?”
      大爷扭头打量了一眼,祁染从他的眼神里读到对自己智商的疑惑。
      祁染:“......”
      大爷抬手一指,“看你年纪轻轻眼睛先不好使了,不就在那儿吗?”
      祁染顺着看过去,整个人镇在原地。
      大爷遥遥指着湖心中央的那一片小院。
      祁染下巴差点嘎嘣一下掉下来。
      银竹院说的不是银竹院附近的意思吗?
      大爷也没跟他说是直接住进银竹院啊?
      “银竹院不是个公园吗??”
      大爷翻了个白眼,“谁跟你说的,以前是辟出来租给区政府当公园,但里面那片小院一直是私人建筑,搁二十年前都是拦起来不让人进的。”
      祁染感觉自己半个人已经开始有点麻了。
      589?主题别墅这就带回家了?
      大爷忽然冷不丁开口。
      “是时候下雨了,你该进去了。”
      “我呢,就送你到这儿,进去还得走一段路,你自己过去吧啊,里头通了电。”他重新骑上三轮,“有啥事就给我打电话,不过我先说好,这合同签了没得反悔,你要中途不住了也不退钱啊。”
      祁染还没来得及回话,大爷就蹬着车跑了,也不知道是赶着回家吃饭,还是怕他临时后悔。
      开弓没有回头箭。
      天色越来越暗,祁染估计银竹院荒废这么久,外面的灯早就亮不起来了。
      再不赶紧进去,天黑了一猛子栽进湖里就惨了。
      再说...
      祁染抬头,看了眼天边。
      空气又变得湿润沉闷,大爷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也没说错,一会儿大概又要下雨了。
      他背着双肩包,拿着大爷给的钥匙,顺着廊桥往里走。
      这里太安静了,方圆一片都是湖泊树木,即便是再往外走一圈,也都是些早就废弃搁置的旧房,没有半点人眼。
      他行走在廊间,慢慢地穿行,湖面映出他的倒影,但因为夜风而吹散荡漾,只能看出是他,却看不出什么模样。
      祁染蓦地生出一种天地万物之间独他一人的感觉。
      银竹院的古朴而厚重,祁染插上钥匙的时候,瞥见青砖白墙上蔓延开的茂密植物疯长,大概是很久没有人打理过的原因。
      推开门,吱呀一声响,院内模样逐渐映入眼帘。
      祁染不由得打心底赞叹穿插惋惜。
      他是学历史的,当然也对古代建筑多少有一些了解。
      从墙体用的砖和院门的触感来看,这方小院并非近现代的仿古作品,是货真价实的古建筑。
      院内青瓦覆廊,檐角已经悬上一弯月,银光将将坠在廊边,廊下漫开一池静水。
      连廊串起了内里院落,一侧一片祁染不认识的浓荫蔽天的树,因为久无人烟,生长得恣意。转角处有一方小天井,旁边立着一块太湖石,井栏生满苔癣,旁边斜斜支着个竹制水车,车辐上掉着半朵落下的枯萎的花。
      屋檐一角挂着羊角灯,只是弃置很久,早就用不得了。
      院内设池,以连廊串联动线,他一眼看出这是西乾的风潮。
      他下意识往南厢房走,老爷子只给了两把钥匙,剩下一把恰好能打开南厢房。
      “咳咳......”
      一推开门,他差点没被灰尘呛个半死。再看清屋内的场景后,心又一下凉了半截。
      怪不得老爷子甚至不肯送他到院里,着急忙慌地就跑了
      银竹院里虽然也荒凉,但因为还留有这么多植物,别有一番生机,而且古建筑的美学源远流长,即使荒凉,那也是透出一股别样的风情。
      但这屋里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他之前看照片的时候没看错,屋里翻新上了层白漆,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地砖看着也是老历史遗留物,裂了几块,青苔在裂缝中悄悄冒头。
      这不是最夸张的。
      祁染现在知道为什么广告上没敢放出房屋全景照了。
      这屋里,居然还摆着老式的拔布床,床前廊边角悬着流苏,早已经褪了色。
      东西是老东西,好东西,但这么多年了,落得灰能直接把他埋了。
      祁染感觉自己要是直接睡了,先不说脏不脏,一晚上可能就能弄出个尘肺出来。
      其他地方也没好上多少。
      屋里的小柜,顶箱柜,都落了厚厚一层漆。沿墙摆了好几个大个的樟木箱,有些合着盖,有些因为放的东西太多,合不上,干脆在那边大大咧咧地敞着。
      里头的东西也是乱得慌,祁染打眼一晃,就看见个大石碗,乱七八糟的摆件,都是些杂七杂八的老东西。
      看这房子都是老的,说不定箱子里面堆的东西也是老的,可能有点值钱,但祁染看见那一堆灰就已经失去了一切兴致。
      他下意识往门口退了两步,天边的闷雷警告似地沉沉响起。
      “......”祁染叹了口气。
      租房前,中介不是一般都会把房间打扫打扫吗?
      算了,都598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祁染从樟木箱里随便抓了一大捧软软的不知是衣服还是碎布,也顾不上是不是老物件了,胡乱擦了擦一旁的条案,把自己的双肩包好生放在这块唯一的净土上。
      房间里唯一两样现代气息浓厚的东西,一把扫帚一个撮箕。
      还挺贴心。
      他看了眼表,快八点了,现在赶紧大致收拾一下,能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学校。
      还好,干家务活这事他熟。
      祁染像个勤奋的小蚂蚁,哼哧哼哧半天,手脚算是麻利的,在九点过一刻的时候总算把房间收拾到没有灰尘的地步。
      但床榻还是光秃秃的,看一眼都能硌死人。
      他无奈,打通老爷子电话,问这床怎么办。
      “哦,你翻一下那几个箱子,应该有一个装了床单被套什么的,干净的,铺上将就一晚。”
      挂了电话,祁染开始翻箱倒柜,满腹牢骚地翻出封在塑料口袋里的床单被套,囫囵两下铺上了,又转去外面接的自来水管冲了个凉,坐在床边歇了口气。
      累得狠了,双眼都开始冒金星,视野发黑。
      黑了又黑后,他发现不是他眼睛有问题,是这房间顶灯在闪,可能是接触不良的原因。
      祁染忍了忍,安慰自己,算了,这房便宜,回头他自己换个灯泡。
      为了这598,就算院里那口井爬出贞子来了,他也会直接给人按回去。
      顶灯是个连着电线的简易灯泡,又闪了两下后,啪的一声,彻底黑了。
      祁染睁着眼睛在黑暗里坐了会儿,缓缓叹了口气,直接翻身上床,躺了。
      太累了,他甚至调动不起脑细胞去联想闹鬼的可能性。
      要真有鬼,也只能说谢谢帮他关了灯。
      几乎是眼皮一垂,祁染就睡了过去。
      滴答、滴答。
      水声滴滴,静悄悄地在空旷屋内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