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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强取豪夺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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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是你让李妄迟来狱中杀人的是不是——捉弄我们很好玩吗?臭婊子!”
      “你这个叛徒才最应去死!都是因为你!”
      他袖中的手攥紧,听着无数夹杂着怒意的咒骂涌入耳中,连指甲都嵌入掌肉,几欲要扣出血来。
      当年在草原的时候,这群人也是这般讥讽、不屑、带着怒意打骂。
      谈笑间又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希冀,怀着觊觎京城的龌龊事。
      野蛮又可笑……让人看着都反胃。
      他们本就不是一类人。
      “沈太傅也在这?”
      周围人群的窸窣疑惑声响起,叫沈棠雪回过神来。
      见着他们四处张望的目光,他暗暗拉紧面帘,退后藏于人群深处,敛下神情。
      “在哪呢在哪呢?也是——今日是他昔日同僚斩首之日,他当年叛逃至草原,想必也是对这些人当是感情深厚的。”
      “是啊,他虽逃过一劫,也会来看看罢!”
      “倒是这个理……不过为何这些囚犯面目狰狞?好似对他深恶痛绝似的。”
      “谁知道呢……”
      昔日同僚……
      感情深厚?
      沈棠雪轻嘲地笑了一声,于面帘下敛着的眼神中泛起一丝冷意。
      眼下车轮还在移动,离刑场越来越近,他顺着人群向前,眼神愈发凝定。
      “咔嚓。”“哗啦——哗啦——”
      铁锁被打开,拉扯之时引起禁锢手腕的铁链晃动,一个个囚犯被侍卫用力地一推,狼狈踉跄两步。
      “走快点!”
      “别磨蹭!快点!”
      他们摁着前往被深红鲜血染红的断头台,台阶一步一步,看着刽子手提着泛着冷光的刀站在位置上时,无可避免地露了怯。
      “别杀我——别杀我!”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尖利的语调哆哆嗦嗦的,像是从许久不说话的嘶哑嗓音里挤出来的,猝不及防地破了音,难听得人发笑。
      曾经一个个狂妄得不可一世的人,如今充满着恐惧与讨好地看着面前掌握着他们性命的人,连尊严也不要……
      原来他们也会露怯。
      原来他们也会害怕。
      沈棠雪闭了闭眼,仿若紧紧悬在头顶的阴影终于卸下了一分。
      直至如今,他才终于有了这些人要死了的实感。
      “现在知道怕了——当初杀戮百姓的时候怎么不说!想要攻占京城的时候怎么不说!”
      “就是啊!如若不是陛下,如今恐怕尸横遍野,是他们的天下了!”
      百姓冷嘲热讽,对他们的恐惧无动于衷,反而嫌不够解气似的落井下石,
      “时辰什么时候到啊?杀了他们!”
      此时时辰也到,随着他们的话语,刽子手举起刀刃,激起一阵欢快来。
      他们尖刃上的血迹像是助兴剂,惹得人群欢呼。沈棠雪颤了颤眼睫,随之抬起眼,也同样看向断头台。
      “斩——”
      随着令牌一声落下,一声戛然而止的尖叫响起,一颗颗人头落地。
      “咣当——”
      沈棠雪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眼,睫羽颤动得厉害。
      于周遭拥挤的呼吸中,他感觉刑场上的血好似隔着人群也喷溅到了他的脸上,热得发烫。
      一股难言的压抑顺着喉咙遏制住了他的呼吸,叫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之后耳边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
      “过来。”
      眼前画面深深浅浅,熟悉的阴沉语调似在耳边,沈棠雪颤了颤眼睫,睁不开眼,只能被迫地顺着记忆中的模样往前走去。
      ……是他刚回草原的时候。
      眼前的场景与记忆中无二,李锦殊站在草原的尽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背后是熟悉的地方,绿草青青随风摇曳,他却觉着阴冷。
      他僵硬着脚步,心有不愿本能地不想向前,却被李锦殊一把抓住,轻而易举地揽入怀中。
      “阿雪……”
      冰冷如毒蛇般的吐息喷在他的颈侧,烫热的手揽在他的腰侧。
      沈棠雪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心生警觉侧眼望去。
      余光之中,李锦殊微微侧着头,一双眼若有似无地上下打量着他。半晌他轻笑一声,倾身凑近他的耳边,说的却是——
      “我的探子看到你了。”
      沈棠雪顿时僵住了身子,连呼吸都要停滞。
      李锦殊瞧着他这副模样凑得更近,漫不经心地伸手揉上他的耳垂,轻轻摩挲着,
      “你为了他安排那只野猫……就这么不想要他死,为此甘愿将自己的两条后路都断送?”
      “我……”
      “阿雪……没想到你会动真心啊。”
      这句话像是喟叹般的审判,沈棠雪心头一沉。
      纵然猜到李锦殊知晓此事之后不会给他好过,还是不免紧张得攥起指尖,闭上了眼。
      他的五指紧攥得发白,淡粉的唇紧张地微抿着,连呼吸都在发着颤。
      半晌,像是终于认了木已成舟的事实,如接受审判一般指尖微松。
      李锦殊见着他这副模样,本压着眼皮饶有兴味看着他的眼神瞬间敛了下去。
      他的眼神幽寒,打量了沈棠雪很久很久,久到有些发沉。半晌,终于开口,
      “……进去吧,你兄长在帐内等你。”
      沈棠雪猛地睁开眼,看向他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诧异和迷茫,没想到他这般轻易便放过了他。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肩头,不给他反悔的机会,连忙逃也似的快步往帐内走去。
      却没看见李锦殊看着他背影离去时幽沉的眼神。
      ……
      “嘭。”
      茶杯被放至桌案,帐内人端坐在蒲团上,面前热茶升腾的雾气将他的神情照得隐隐绰绰。
      沈棠雪一进帐,就被那一双锐利的眼睛瞥得一激灵。
      他很忐忑地抿了抿唇,小步上前去跪坐在那人对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主动给他添茶,
      “哥,我回来了。”
      他不知道沈从陵知晓多少京城之事,缓缓抬眼小心地端详着沈从陵的神情。
      可沈从陵面容平淡,没给他几分探寻的机会,只是淡漠地瞥他一眼,“最新的情报带回来了吗?”
      “嗯。”沈棠雪只乖巧应了。
      “王上交代你的事做了吗?”
      “……嗯。”
      沈棠雪藏在桌案下的手有些冒汗,不知他知晓多少,也生怕他再问,连眼神都有些躲闪。
      沈从陵又看他一眼,似是察觉到什么,没再发问,“喝茶吧。”
      沈棠雪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乖巧地拿起徐徐冒着热气的铃铛杯一口一口细细抿着,时不时用眼睛小心地望他。
      三年不见,二人多少有些生疏。
      离京之前,兄长因着李锦殊对他有些心存芥蒂。他本想着这些年总会缓和些许,待回了草原再悉心改善关系也不迟。
      却没想到……出了那档子事。
      事到如今,他已经是草原的罪人了。只想沈从陵迟知道一些……少知道一分。
      见着气氛冷清,沈棠雪叹了口气,想要与沈从陵聊些近年趣事。
      可话刚绕到唇边,又想起京城都是他们恨的人,又止住了话头。
      这三年的事儿他挑挑拣拣不出几件可说的。
      面前的沈从陵神情冷淡,也未有想同他搭话的意思,沈棠雪的眼神黯然了两分,也不自讨没趣了,闷声喝起热茶。
      茶水潋滟,入口浅淡,到嗓子眼化开之时还有一股古怪的涩感。
      ……不似往常兄长喜欢的浓郁味道。
      沈棠雪皱了皱眉,悄然抬眼看他。可沈从陵神情自若,只是轻吹着热茶。见他望来,轻飘飘地瞥他一眼,便挪开目光。
      莫不是兄长这三年变了口味?
      他疑惑了一瞬,没再多想,只是思绪之时总有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飘来,叫他觉着奇怪。
      沈从陵端坐时的手不紧不慢地在桌案上绕圈,指甲却有些焦躁的剐蹭。
      若有似无暗暗打量他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
      像是在……等些什么。
      他下意识想开口去问,可又怕话语之间再牵扯出其他什么来。他于心有愧,最终只干笑着等。
      可时间不知流逝多久,那目光愈来愈频繁。
      帐内的温度似都被热茶的雾气包围,升腾得叫人头晕。
      沈棠雪烦躁地别过脸,感觉嗓间一股发痒的沙哑之意油然而生,眼尾都染上一层薄红。
      他终于有些坐立不安,忍不住问道:“哥,你在看什……”
      下一秒话语却戛然而止,他忽觉一阵头晕目眩。
      一阵突如其来的汹涌晕眩席卷了脑袋,沈棠雪紧紧闭了闭眼,冷汗不可控制地冒了下来,纤长五指扶在桌案上的动作都愈发用力……
      他喉头一滚,忍住喉间的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