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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才不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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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缓缓揭下一位姑娘的盖头,对上一双直勾勾的眼睛,惨白的面容衬着漆黑无光的眸子,眼光好似落在他脸上,一眨不眨。
      白皑手猛一抖,盖头飘落在地上。
      而后,就像是得了某种征兆。
      所有姑娘齐齐掀起头上的盖头,露出如出一辙,毫无生气的眸子,眼珠子缓缓朝白皑转了过来。
      顿时头皮发麻,一丝凉意蹿上脊背。
      “咦呀……骇死我了,都是些漂亮姑娘,怎么跟木偶似的?中邪了?”
      白皑摇头,凑近嗅嗅,一股似有若无的淡香萦在鼻尖。
      “香薰……阴槐木……”
      阴槐木,生于魔境,以血肉浇灌,荧惑守心之际开花,其香甚诡,千里可闻,诱民于树下坑之,以滋根本。
      白皑仍记得魔族边境之地开满花的参天巨木,艳红花色,美则美矣,脚下却堆得满是森森白骨。
      书中写香味惑心,但白皑闻起却并无异常,似乎是对修道之人无效。
      生长于魔境的阴槐木,为何会被凡间俗民所使?
      魔族,又是魔族。
      若是魔族从中作梗,那这次事件便不只是愚民活祭这般简单的。
      若要是提防着前世时他们卷土重来,果然还是谨慎点好。
      白皑这样想着。
      下翻那姑娘的眼皮,又探了探颈侧脉搏。
      眼白遍布血丝,皮肤冰冷,脉搏搏动虽缓慢但有力。
      “还好……并无性命之忧。”
      做着检查,马车忽地停下,叶玄采手快将他拉了回来,红布飘落,又盖回白皑头上,他按着白皑的手,压低声音:
      “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听见竹帘被掀起的响动,便是一声惊呼:
      “*,你大爷的,吓死劳资了,盖头怎么飞了?老刘你出发前怎么盖的?”
      “我记得盖好的啊……”
      白皑一惊,暗里运起力悄悄掀开了马车窗的帘子,听到那两人相互的责难声才松了口气。
      “嚯,帘子没拉好,挨风掀的吧,都怪你小子……”
      “干嘛怪我,要怪怪那阴香,使起来这么晦气,都说不要用,槐山鬼哪会喜欢这么鬼气森森的姑娘。”
      “呵,不使?不使哪能听话啊……”
      ……
      叫骂声中,那两人重新把盖头盖回那些女子头上。
      白皑憋着口气,隐在盖头下默不作声,他不知这阴槐木香要如何解,只好先装着,看看他们要被送往何处,走一步算一步。
      时候应该还早,山林间刮来微凉的风带着晨露湿黏的气息,几声凄厉的铃响自车外传来。
      马车微微晃动,低头透过盖头的缝隙去看,清一色的红绣鞋映在自己眼前,排着整齐的队,一个一个缓步走下车去。
      依法炮制,三人混入其中。
      经过那两人身侧,白皑依稀听清他们轻声点着数:
      “十一、十二……十三。”
      那人的声音没来由发起颤来:
      “老刘……多了一个。”
      另一人倒显得平静,但白皑听清耳边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许多,那人开口却不知在向谁说话,白皑听见声音落进去,撞在石壁上碎成几道传向远处,应是一处山洞:
      “呵,呵,没事,山鬼大人,这人头一回干这事,您大人有大量,今个的新娘子都在这了,还望多多庇护我们村子……”
      回应他的只有风灌进洞里令人不安的呼啸声。
      铃声乍停,而那群女子脚步却并未停歇,一步一步向山洞深处迈进。
      身后再无声响。
      ……莫怕,莫怕,睡一觉就好了。
      一道声音不知自何而起,软得如同摇篮边母亲的低吟浅唱,悠悠飘进白皑脑海中,勾起一丝倦意。
      “你,你是谁?”
      强撑着止住上下眼皮打架的势头,白皑问出这句,本不期望得到回答。
      ……没必要,你无需知晓,等再次醒来,一切都会结束的。
      声浪一层一层荡在脑海中,催人入眠,效用不知比昨晚的阴槐木强了多少倍。
      终是没撑住,白皑眼一闭,入梦去了。
      ……睡吧,睡吧,梦魇将要结束。
      一个接着一个,身着大红嫁衣的少女们倒在地上,周身萦绕的阴槐淡香渐次散去,盖头滑落,露出安睡的脸庞。
      可怖的眸子闭上,点着朱赤口脂的唇瓣微张,呼吸平稳悠长。
      再次睁开眼,白皑发觉自己站在陌生山道上,石板路面铺设得潦草,群山绵延,云烟缭绕。
      似曾相识的感觉,白皑搔着脑袋:
      又是识海?
      只记得那时跟着进了一处山洞,而后睡了过去……
      不是识海的话,只能是梦了。
      白皑摇摇头,顺着山道向上走去,既然是梦,清醒梦固然难得,但要醒来也是难事,果然,还是那句老话:
      走一步看一步吧。
      山路到尽头,一幢院落出现在眼前,竹条扎的篱笆上爬着低矮的牵牛,只打了零星几个骨朵儿。
      听见里头隐有叮哐锻打声,倒是勾起了几丝从前去熔峰串门时的记忆。
      白皑轻敲几下门,无人应答,料想是在梦中,保不齐他也无法惊扰这情景里的事物,便只习惯性躬身行礼后再推门进去。
      入院,隔着窗朝里望,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一位身着藏色短打的男子舞着大锤,砸向砧上炼得赤红的铁块,结实的手臂盘虬着青筋,随着发力的动作,砧铁上火星四溅。
      白皑看傻了,不自觉感叹一声。
      那男子闻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谁?”
      一时错愕,无处遁藏。
      男子随意擦擦身上汗珠,放下工具跨出门来:
      “来了便是客,别躲了。”
      白皑陪着笑脸:
      “抱歉,在下并非有意偷看,不过看阁下技艺精湛,经不住痴了……”
      男子笑笑:
      “任桦,我的名字,既然要看,进来看吧。”
      既然是梦境,白皑自然也没必要推脱,跟着进了屋里。
      只是一间寻常的锻造屋,屋里放着一条长几,几上摆着一柄长剑,通体漆黑,映着灿灿火光。
      任桦捧起那未成之剑,眼里是不加饰色的自豪:
      “本是偶得的天外玄铁,未成之作便这般夺人心魄,若是剑成,那必将是我最得意的传世之作……”
      “不过,还缺个名字,剑魂由名而生,我想了许多个都不合心意,依你看呢?”
      “……退煞。”
      白皑盯着那把剑,怔怔开口。
      任桦眼前一亮:
      “退煞……退煞,退邪镇煞,剑定八方!好,好名字。”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雪光自剑上滑过。
      得名化灵,退煞剑成。
      【作者有话说】
      退煞:主人主人,可以再说一遍从一堆铁里头把我造出来的故事吗?
      第21章 退煞念
      顷刻间,天地变换,斗转星移。
      山峦崩裂,院落尽毁。
      任桦瘫坐在断崖旁雷击木边,怀抱着那把退煞。
      看不清面容的白衣修士抽出贯穿他身体的长剑,鲜血涌出,溅于怀中黑剑之上。
      冷雨落下,冲淡了血气,白皑就站在任桦身边,欲去拦,可指尖穿过剑身,那场面就似雾气飘渺无定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头一点一点垂落,手中玄铁剑脱手,落入山崖之中。
      周身景色又开始变化。
      看着那个黑点落下,隐去不见,白皑心中答案顿时明晰起来,这是谁的梦?
      是退煞的梦。
      不过转瞬之间,断崖也不见踪影,雨雾与血气烟尘一般被集市喧闹吹散,城镇拔地而起。
      既然是梦,毫无逻辑可言貌似也正常。
      白皑放宽心,看下去。
      转身便发现自己已身在一间铁匠铺门口,一位身着华服的小公子跑进去,直直穿过自己的身体。
      白皑看见他身后跟着几个仆役打扮的人,冲那小公子叫喊:
      “公子,公子慢些……老爷要怪罪我们的!”
      小公子充耳不闻,掏出袖子里的银钱堆在铺里工具台上:
      “老板!我把钱带来了,说好了,那把剑归我了!”
      老板笑眯眯地着把台上的碎银搂进袖里,转身从剑上取下一把通体漆黑的铁剑,上头还带着未洗净的泥渍,干在剑身上,一动便扑簌簌落下土渣来。
      那小公子似乎并不在意,看着那把剑眼睛发亮,抱在怀里都有些吃力,兴冲冲转身跑了。
      仆从们刚追来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又忙急忙慌赶了上去:
      “哎哟公子!公子啊……”
      白皑跟上去,许是梦的缘故,看着挺远的距离几步路便到了。
      一座府邸出现在眼前,朱红漆门有些皲裂的迹象,大门紧闭着,门匾上描着个“钟”字却金灿灿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