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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老实人遇上疯批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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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我只看到了非常短暂的一瞬,大师给的东西是有时间限制的,”他转过头,眼神坦诚地与她对视,“聚餐那天我迟到,就是因为在饭店门口看到了陆哥的背影。”
      他跟了陆梵生三年,自然是记得陆梵生的背影。
      “当时我脑子一热就追了上去,结果他消失了,我跑错了方向,以至于绕了一圈,所以才迟到了,抱歉,”他自嘲地笑了笑,“说实话,在那之前,我一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所以我打算再找孟大师试试,警方那边说,陆哥的案子已经了结,判定为自杀,遗体交还家属,葬礼定在周日,场面会比较大,来的人层次也比较高,”他语气忽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想在葬礼上,亲自问问他。”
      他顿了顿,语气冰冷:“问清楚,他的死,究竟是不是人为。”
      华曼音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什么不一样的情绪,但除了一丝莫名地伤感,什么都没有捕捉到。
      沈逸枫恢复了之前的从容语气,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冰冷只是错觉:“抱歉,华小姐,我一时感慨,说得有点多,如果你需要这方面的帮助,我可以介绍孟大师给你认识。”
      “或者,”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带着一丝关切,“用那个方法,帮你看看林宇是否真的在附近?不过得等我把叶子拿到手,现在那东西不在我身边。”
      见他语气格外认真,华曼音连忙摆手:“算了部长,不过,如果林宇真的在,他好像也没伤害我什么,毕竟我们曾经是同学,听您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心里没那么怕了。”
      犹豫一阵,她弱弱说到:“谢谢你。”
      沈逸枫嘴角勾起一个得体的浅淡微笑:“不用客气,华小姐。”
      他不再多言。
      车子驶入高层专属的私人停车场,避开所有员工视线。
      下车后,沈逸枫习惯性地整理了下毫无褶皱的西装袖口,动作优雅。
      他看了一下周围严密的安保和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华小姐放心,这里绝对安全。”
      “陆总的葬礼筹备完善了,就在周日,”他说,“你会来吗?”
      华曼音点头:“我会来的。”
      随后,她迈步离开。
      沈逸枫为了不被其他人误会,特地错开时间在原地等了一会,训练有素的保镖从一旁出现,恭敬地接过他手中的文件袋。
      只是,他视线紧紧追随着华曼音纤细的背影,直至她彻底消失在电梯门合拢的缝隙里。
      确认她离开,他转身,这才步履沉稳地走向停车场最僻静的角落。
      最后,脚步停在冰冷的金属垃圾桶旁,他脸上那层温和瞬间消失不见,眉宇间多了一丝积压隐藏的阴沉。
      他粗暴地拽下手上那副丝质手套,眼神里多了一丝厌恶。
      手套剥离,一双手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那是一双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
      只是手背上和指节间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狰狞疤痕,那些疤痕深深浅浅,盘根错节,有的甚至凹陷下去,无法恢复。
      他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从西装内袋摸出一支细长的香烟,那布满伤痕的手指以一种近乎僵硬的姿态夹住烟尾。
      身侧的保镖见状立刻上前一步,递上一只昂贵打火机。
      “叮!”
      一声脆响,火苗在昏暗的角落窜起,烟雾缭绕升起,模糊了他冷峻的侧脸。
      沈逸枫垂眸,近乎漠然地审视着自己这双手,眼底的厌恶越积越多。
      他厌恶这双手,厌恶它们所承载的记忆。
      那时候,他一直被送到国外留学深造,甚至都没见过父母几面。
      直到上了高中,他突然被父母召了回来。
      从那开始,生活便只剩下了地狱。
      冰冷的大房子里,只有琴房亮着灯。
      少年的他坐在琴凳上,后背挺得笔直,手指机械地在琴键上移动。
      父亲就站在他身后,高大的影子投在琴谱上,有时候甚至要眯起双眼才能看清。
      空气里只有单调的琴声和父亲手中旧怀表发出的轻微滴答声。
      突然,他弹错了一个音。
      几乎是同时,戒尺带着呼啸风声狠狠抽在他后背上。
      火辣辣的剧痛传递至感官,他身体猛地一僵,感受到有什么液体顺着后背皮肤流出,打湿了后背的一聊,手指也停在半空。
      “重来。”父亲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只是机械命令着。
      甚至没有看儿子一眼,男人只是低头,慢条斯理地拂过怀表光滑的表面,确认起下一个会议的时间。
      后背的伤痕叠着旧伤,他顾不上疼痛,不敢停,只能咬着牙,重新把手指放回琴键。
      听着父亲手里的怀表声,他只觉得烦躁不堪。
      他恨这架钢琴,恨这栋房子,最恨父亲看表时那永远置身事外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熬到父亲离开。
      他逃回自己的房间,爬在床上。
      楼下却传来父母激烈的争吵声,母亲的哭喊声越来越尖锐刺耳。
      他有些好奇,忍着伤势,趴在门
      板上偷听。
      母亲在歇斯底里地控诉父亲的冷漠,嘶喊着只有她和儿子才是沈家真正的主人。
      父亲依旧沉默。
      接着,响起一道刺耳的耳光声。
      母亲被打了。
      当时还是少年的他热血瞬间冲上头顶,只想冲出去护住母亲。
      然而,母亲紧接着发出诅咒般的话语,让他一下子愣在原地。
      “我按照你的要求,亲手遗弃了你前妻生的那个孽种,我知道你觉得他失去了价值,所以我耗尽青春,给你生了逸枫,甚至让逸枫搭上前程学习钢琴,就为了和你那个前妻像一点来博得你的关爱!你现在告诉我,你想找回那个野种,还要把所有家产都留给他?你真是个疯子,难道你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告诉你,他早就死了,烂在泥里化成白骨了,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他!”
      遗弃?同父异母的哥哥?
      母亲和父亲联手遗弃了一个孩子?
      这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当时的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受控制跪倒在地。
      屋内突然一片安静。
      门猛地被从外面拉开,他失去支撑,狼狈地跌入母亲的怀抱。
      母亲那张泪痕交错的脸扭曲着,一边脸上多了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她狠狠掴了他一掌,厉声尖叫:“谁让你偷听的!滚回你房间去!”
      脸颊火辣辣地疼,他偏过头,视线穿过母亲颤-抖的肩膀,看见了站在远处的父亲。
      父亲站在明亮的水晶吊灯下,面容却沉在浓重的阴影里。
      那个男人的神情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切,没有半分温情,只有冷漠,和眼底深处那一丝看戏般的嘲弄。
      父亲甚至抬手,又看了一眼那块该死的怀表。
      沈逸枫猛地推开母亲,冲进客厅。
      地上,昂贵的玻璃花瓶摔得粉碎。
      他俯身,毫不犹豫地抓起一块最尖利的碎片,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自己的手狠狠划了下去。
      尖锐的剧痛感席卷而来,血顺着小臂流下,根本停不下来。
      一道又一道的伤势不断在手上出现,他感觉不到疼,只觉得一阵快意。
      血滴在地上,好像也把这肮脏的家洗干净了。
      母亲尖叫着扑上来拉扯他,混乱中另一半脸颊也重重挨了一下。
      父亲呢?
      那个男人只是冷漠地转过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交叠起双腿,慢条斯理地端起管家刚奉上的热茶。
      管家和佣人们低着头,无声而迅速地打扫着地上的狼藉和血迹,对他满手的血视若无睹。
      那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他不属于这个家。
      他推开母亲,带着满手淋漓的鲜血,逃离了那个地狱。
      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陌生的街头,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世界旋转、发黑。
      就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拦住了他。
      她眼神清澈,格外担忧:“同学,你的手流了好多血,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要……”他想摇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如果去医院的话,会被爸妈再抓回去,回到沈家那个地狱吧。
      在彻底陷入无边黑暗前,唯一残存的感知,是女孩用力扶住他时校服布料上阳光的味道。
      那是他从未在沈家感受过的暖意。
      再次醒来,是在街角24小时便利店的长椅上。
      双手被白色的纱布笨拙而厚实地包裹着,像个雪球。
      店员告诉他,是一个女学生送他来的,她陪了他许久,直到天色漆黑,看他情况稳定了才离开。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华曼音。
      后来,只要想到她,就觉得伤口和心里没那么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