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沈逸枫沉默片刻，开口：“林宇是我的人。”
陆梵生眼神骤变，这俩人怎么能扯在一起。
他想起聚会那次，这俩人还在相互介绍，看起来互不相识，难道全是演的？
沈逸枫继续道：“哥，你当初的死绝非巧合，你的死法，和林宇不觉得像吗？”
陆梵生皱眉思索，确实相似：“所以是同一个凶手？”
沈逸枫点头：“我怀疑是，凶手缜密，所以我让林宇接近对方，林宇是我一早安插的探子，目标就是凶手，我给了他一笔巨款，我们表面装作不识，只偶尔互通一下消息，聚会那天，我提前与他见了一面。”
陆梵生了然，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是看见了我，所以才迟到了。”
沈逸枫耸肩，有些无奈：“那也是一部分，但主要是为避开手机，线下获取信息更安全，他告诉我，他收到了凶手的一封信。”
他从随身口袋里拿出一封信，展开信，上面是一句从书上裁剪的话。
【你能看见鬼魂吗？】
沈逸枫眼神骤冷：“这句话很没由头，对吧？但细思极恐，哥，你说，对方是否通过林宇，知道了我的存在，又通过我，知道了你呢？”
陆梵生皱眉，如果是这样，凶手也太聪明了。
沈逸枫继续：“所以，她的安全无法保障，我最近亲自接送她上下班，房屋安保也换成了我的人。”
提到这个，陆梵生怒意上涌，表情一点点崩裂：“所以你就让她坐副驾驶，亲自接送，连保镖都不要，这符合你的身份吗？”
他刻意加重了“亲自”二字。
他的脚步逼近，带着压迫感，苍白有力的手猛地攥住沈逸枫刚理好的领带，一把将他从座椅上提起。
沈逸枫脸上却无惧色，嘴角笑意仍在：“哥，不是你不敢出现在她身边，让我保护的吗？让保镖来，你能放心？”
“谁允许你，”陆梵生手上力道收紧，昂贵的领带瞬间布满褶皱，勒紧的布料下，沈逸枫脖颈青筋显现，见状，陆梵生脸上掠过一丝快意，“谁允许你碰她？”
沈逸枫立刻明白是早上的事：“有行人闯红灯，我只能这么做，你想让她受伤？”
他笑意加深：“哥，如果让她看到你这副样子，她会怎么想，会更厌恶你吧？”
这言语刺入耳中，陆梵生猛然松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沈逸枫跌坐回椅子，清咳两声，毫不在意般再次整理起领带：“话说，哥，你回来后像变了个人，失忆的副作用这么大么？”
他话音一转，重新挂上温和笑意：“放心，就凭你生前所为，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份恩情，我会永远帮你的。”
“但，你绝对别伤害她。”那笑容瞬间冰冷，连陆梵生都感到一丝陌生。
陆梵生犹豫片刻，最终道：“那你最近去保护她，但也绝对不准碰她。”
两人对视，无声对峙着。
最终是沈逸枫噗嗤一笑打破寂静：“放心，哥，你去忙吧。”
陆梵生消失后。
沈逸枫的手指烦躁地勾住衣领，用力一扯，领带松散开来，束缚感顿时稍减。
其实，他骗了哥哥。
从那个泥潭般的家里爬出来的人，又怎么可能还保有纯粹？
他提出合作，让哥哥去查凶案，私心里，不过是想离华曼音近一点，再近一点，能和她说话，能重新认识她。
甚至，奢望着那份遥不可及的爱。
陆梵生死
讯传来后，他揣着那片能窥见亡魂的叶子，在哥哥常去的地方守了又守，一无所获。
命运有时就爱在不经意间成全人的渴求。
那天聚餐，他看见哥哥站在门口，焦灼地张望，像在等什么人。
如同后来告诉华曼音的那样，看到陆梵生的那瞬间，他追了上去。
不同的是，这次他追上了，陆梵生的脚步飞快，他犹豫一阵还是喊出了那个字。
“哥。”
过去他从不这样叫，只冷冷地喊“陆梵生”。
他恨沈家的身份，视其为一切不幸的源头，甚至有过阴暗的念头，在遇见陆梵生前，甚至想杀掉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以绝后患。
后来沈逸枫才明白，只要父亲那扭曲的恶意还在，只要父亲继续操控、伪造一切，这个家就永无宁日。
错的从来只有那个男人。
那天，陆梵生如他所愿，在喧嚣的人群中停下了脚步。
但哥哥的眼神变了，昔日的温和消失不见，那双眼睛里只剩一片冷意，深处翻滚着某种说不上的阴暗。
那绝非人类该有的情感。
他急切地解释，陆梵生却置若罔闻，目光仓皇地扫视着人群深处。
沈逸枫瞬间了然，哥哥在找华曼音。
失了记忆的鬼魂，本能牵引着他们去寻找最重要的人，最后徘徊在他们身边。
于是，他抬手指向了她的方向。
那之后，交易就此达成。
陆梵生利用鬼魂身份帮他调查一些事情，他则替哥哥处理那些鬼魂无法触及的人间事。
沈逸枫低头，看着自己布满细碎伤痕的手掌，总会想起华曼音。
因为哥哥的出现，她离他近了，甚至就在隔壁。
仅一墙之隔，却像隔着万水千山。
沈逸枫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墙壁上，好像离她又近了几分。
这份爱意早已深刻烙印在心中，无论如何都忘不掉了。
“不急，”他对自己说，似是清醒了几分，“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至少，他如今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面前了。
他知道，疯狂地扑上去只会适得其反。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不让她反感的契机。
如果，如果当年走丢的是他，如果早早遇见她的也是他。
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
……
下班时间。
华曼音利落收拾好东西，第一个冲向电梯，这个点，梯厢通常空无一人。
身后，清晰的皮鞋叩击地面声响由远及近，穿透走廊，稳稳落在她耳中。
听到那声音，华曼音心跳都快了几分。
这像极了陆梵生走路的声音，他总是偏爱穿皮鞋，偏爱听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
映入眼帘的，却是沈逸枫挺拔的身影。
他们的脚步声居然这么像，难以分辨，华曼音移回视线，掩盖住眼中的失落。
男人习惯性地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抬起，黑色皮手套包裹的五指挥了挥手：“华曼音，好巧。”
他声音温和有礼。
华曼音点了点头，礼貌打了个招呼：“部长好。”
“叮”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
沈逸枫迅速伸手按住开门键，侧身让出空间，脸上挂着一丝温柔浅笑：“请进。”
“谢谢。”华曼音微微颔首，快步走入电梯。
沈逸枫眼角余光瞥见走廊转角多了一道人影，他立刻闪身进入，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关门键。
他想和她单独待一会儿，哪怕只有这短暂的几十秒。
原谅他这点自私。
他记住对方的脸，决定给那人稍微涨点工资。
梯厢下沉。
沈逸枫侧头看向玻璃外高楼的缩影：“需要送你吗？或者安排保镖？最近世道不太平。”
“谢谢部长，不用了，我坐地铁。”华曼音谢过对方。
沈逸枫目光在电梯镜面反光处短暂停留，那里隐约映出她低垂的侧影。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低声说：“知道了，路上小心。”
想说的话又一次被咽回。
他想告诉她，她今天穿的那件素色衬衫，其实很美，想让她知道，她该自信起来，她是一个绝对善良的人。
他总觉得他们有些像，都执着于某些东西。
他迫切求财势，她求艺术的完美，他们却又都在某些方面畏缩着，藏起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锋芒。
许是，都有些苦衷罢了。
电梯门开，华曼音低低说了声“再见”，脚步匆匆地汇入下班的人流。
沈逸枫站在空旷的梯厢里，眼底情绪翻涌，最终还是归于一片沉郁。
在门即将合拢的瞬间，他才堪堪回过神来，猛地抬手挡住大门，大步走了出去。
他没有跟着她的方向，而是转身，走向了相反的一侧。
她还是不爱他。
连一丝靠近的机会都没有给予。
渴求之意愈发强烈，他想找点事转移注意力，于是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唇间。
一旁等候的保镖立刻上前点燃。
熟悉的冰冷气息靠近，沈逸枫挥退了保镖。
“哥，”他缓缓吐-出一口白烟，没有回头，“有事？”
良久，陆梵生在他面前站定，眉头紧蹙，挥手不耐烦地驱散烟雾，带着质问之意：“你说要保护她，就站在这里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