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倘若一开始,他不为了那些钱,好好听老婆的话,不沾染林宇的因果,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不,这都是凶手的错,是凶手把人命当做了草芥。
算了。
他喉咙蠕动着,费力吞咽了一下,终于挤出一句话。
“老婆,小宝,我……来陪你们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了周启宇的意识,再也见不到一丝光芒了。
第33章 上药“你的嘴怎么了?”
早上起来,华曼音感觉嘴巴又肿又痛,一度以为自己梦游磕墙角了。
她后怕地拉开窗帘,院子里角落的阴影里,陆梵生提着甜点盒子站着,轮廓清晰。
想到昨天他不要命地用车挡住冲向她的失控车辆,华曼音犹豫了一瞬,还是打开了门。
“抱歉,打扰了,我只是来送个早饭,”陆梵生将蛋糕放在桌上,目光扫过她的脸,突然定住,“你的嘴?”
华曼音疑惑地拿起小镜子,镜子里,嘴角有个细小的破口,靠近耳根的脖颈上,还有一处不显眼的微红印记。
“是不是进虫子了?”看多了蟑螂咬人的视频,她心里有点发毛。
“估计是。”陆梵生声音很稳,立刻转身,“我去拿药箱。”
转身的刹那,一丝得逞的快意极快从他嘴角掠过。
曾经那个警惕到整夜难眠的华曼音,现在不一样了。
他能轻易让她沉入梦乡,在无人知晓的黑夜里,为所欲为。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华曼音看着他走向里间的背影,犹豫一阵,还是没出声阻止。
陆梵生很快拿着医药箱出来,只是路过她卧室门口时,脚步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
门没关严,换下的睡衣搭在椅背上。
他走过去,目光落在小小衣料上。
他蹲下身,指尖挑起那布料,轻轻摩挲了一下,似是明白了什么,轻笑一声。
昨晚的梦,看来效果不错。
他收敛神色,迅速拿完药箱下楼,在她对面坐下。
距离还是太远。
陆梵生没说话,直接伸手穿过她膝弯,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背,稍一用力,就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圈进怀里。
华曼音身体瞬间绷紧,想到了不好的回忆,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
“别动,我只是上药。”他声音低低的,就在她耳边不远处,华曼音被那气息吹得缩了缩。
棉签沾了药水,带着凉意碰触唇上的伤口。
华曼音疼得吸了口气,下意识往后缩,却被他一把抓住后脑。
“后面是桌子,别碰到了。”他指腹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发丝被波动,耳后也有些被啃食的痕迹。
棉签移到脖颈时,他指腹不经意略过皮肤,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些。
空气里只剩下了他们的呼吸声。
华曼音僵着身体,睫毛低垂,不敢看他近在咫尺的脸。
药上完了。
陆梵生没立刻松手,圈着她的手臂似乎又紧了紧。
片刻,他才依依不舍才缓缓放开。
华曼音几乎是立刻从他腿上跳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端起水杯猛灌了几口。
上完药,她才慢吞吞开始吃饭,叉子无意识地戳着盘子里他带来的甜点。
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只是记忆却总是时不时浮现过去的画面,口中的食物甚至索然无味起来。
父母刚死亡的时候,她和陆梵生刚放学,因为家离学校有些远,回到家的时候父母一般都做好了饭,早早等在家里。
只是偏偏这天回家,客厅里死寂一片,只有一股浓郁铁锈味。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画面。
爸妈伏在餐桌上,姿势扭曲,身下蔓延开深色的、粘稠的液体。
那一瞬间,华曼音感觉呼吸不上来,心跳先是停了一秒,最后跳得越来越快。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咔哒,咔哒。
那声音清脆无比,转动钥匙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
家里的钥匙只有三把,两把在父母手上,一把在华曼音手上。
除此之外,没人可以开门。
现在转动门锁的人,只有凶手!
陆梵生浑身都在抖,瞳孔缩得极小,但听到钥匙声的瞬间,他的眼神还是迅速恢复了清明。
他猛地把她拽到身后,捂住她的嘴巴,拉着她躲入卧室。
卧室门被他们反锁,唯一的生路只剩下那扇窗户。
啪嗒。
客厅里先是安静异常,最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最后在卧室门口停下,凶手距离他们只剩下了一道门。
可窗框上,不知何时被钉上了牢固的限位器,纹丝不动。
陆梵生立马抄起书桌旁的木头椅子,砸向玻璃。
哗啦一声,碎片四溅。
他看也没看自己手上被划破的口子,几乎是把她提起来塞了出去。
“快跑!”他伸手掰开边缘的碎玻璃,确保边缘不会把她划伤,又拼命把她推出去。
可太迟了,卧室门锁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凶手手上拿到了卧室门钥匙,门几乎是一瞬间就打开了。
一个身影幽幽堵在门口,脸上覆盖着一张僵硬的假人脸面具。
陆梵生本来也已经半个身子已经探出窗外,可偏偏就在这时,面具人迈开步子,几乎是冲到了窗前。
陆梵生闷哼一声,胸口瞬间被划开一道伤口,瞬间染红了校服衣衫。
剧痛之下,陆梵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反抗力量,一把将她完全推下窗台,自己也跟着滚落,后背一片血肉模糊。
他拉起她的手,跌跌撞撞冲进昏暗的街道。
身后没有追赶的脚步声,但父母死亡的场景带来的冲击力依旧很强,他们两人的身子依旧在抖。
行人匆匆,看到他们满身是血的样子,惊恐地避让,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他们。
那张人皮面具摧毁了他们对整个世界的基本信任,凶手或许是他们认识的人,或许也有同伙。
他们害怕,他们不敢去信任那些行人,也只敢相信警察。
手机跟书包已经落在了屋里,可警局还离得很远。
华曼音从小体弱,没跑几步就眼前发黑,喉咙火烧火燎,腥甜的味道涌上来。
陆梵生停下来,看了她惨白的脸一眼,什么也没说,猛地弯腰把她横抱起来。
那是的他用早已划烂的双手抱着她,在越来越深的夜色里狂奔。
他的胸口紧贴着她的脸颊,那温热粘稠的血一点点打湿她的校服领子。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浓重的呼吸一息一息落在她发顶,越来越急促。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停下就可能会被凶手抓住,万劫不复。
她死死捂住他
身前的伤口,好像只有这样,心口才能好受点。
直到警局的牌子落在视线里,陆梵生这才松了一口气,告诉她什么都不要怕了,最后直挺挺地向前栽倒。
倒下的瞬间,他还不忘用最后的力气把她护在怀里,自己重重地砸在台阶上。
“梵生!陆梵生!”她从他怀里爬出来,想要摇醒他。
可少年紧闭着眼,脸色和唇色都格外苍白。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警官闻声冲出来,带着他去治疗,也在华曼音的叙述下,带着人前往了案发现场,并派了另一批人守护他们。
可惜的是,凶手早就离开了现场,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这件案子至今依旧是无法破解的悬案。
后来在医院里,陆梵生挣-扎着醒了过来,口中嘀咕着要守护她。
那时候的他也像是现在一样,一遍一遍诉说着自己没有事,甚至强撑着动了动,想坐起来,结果伤口崩裂,血又涌出来,染红了雪白的绷带。
那是华曼音第一次哭。
只是后来,长大后再去警局,她再也没见过那位老警官,许是退休了。
华曼音放下手中的餐叉,擦了擦嘴,再也没有了胃口。
陆梵生收拾完桌子,就又消失不见了。
吃完饭没多久,沈逸枫来了。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神情肃穆。
“抱歉在早晨打扰你,陆哥的葬礼已经确定,时间就定在这周末,”他习惯性地从怀里掏出那块旧怀表,看了一眼又合上,金属盖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具体时间地点我到时候发给你,如果你觉得人多不适应,可以只有我们两人过去。”
华曼音沉默了几秒,虽说陆梵生现在的魂魄时不时出现,但在其他人眼中他还算是个死人,葬礼这事还得好好办一下。
如果只有他们两人,那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告别,而且这会让陆梵生的其他朋友很难办。
“没关系,”华曼音抬起头,声音很平静,“让大家一起来吧,他应该也有其他朋友的吧,不能让那些人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