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这算是写作“魔法少女”, 读作“魔女”的地狱笑话吗？
试图勾起嘴角, 难看且抽搐的弧度看起来更像是苦笑。
在他沉溺其中之时，脑门上豁然传来一阵痛楚，顶着发红的额头狼狈抬头就看到, 齐木楠雄正一脸平静地收回手刀。
“你面对的是RPG游戏的选项, 被亡灵法师召唤的骷髅骑士，生前是勇者的好友, 勇者要不要举起剑来应敌的三流剧本。”
对方垂眼望过来的淡然目光让林昭从泥潭的沼泽里拔出了条腿。
他失笑着挠了挠凌乱的后脑勺。
他是冷静下来了, 身边可还有一个晓美焰。
“我们……被骗了……这个事实。”微风吹动晓美焰的黑色长发，手中的枪口早已射不出子弹, 她还是机械性摁下扳机。
一无所知的大家正在为了保护世界而努力战斗着, 小圆还那么高兴。
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掌心, “得告诉她们……”
“晓美同学……”林昭担忧地望着脸色苍白的晓美焰, 在对方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努力露出正常的微笑, “明天，我们一起去找大家说出真相。”
“喂喂，我说，是大冒险输了？不得了啊，没看出来，你俩还挺有创作细胞的！要出道当漫画家吗？丘比是反派boss什么的，脑洞太大了！”
废弃大楼的房间内，四周只有空荡荡的毛坯房，地上摆着一堆零食与苹果。
本该开着魔女之夜之前的作战会议，被一阵阵笑声打断。
晓美焰和林昭的解释被美树纱耶香当做玩笑，对方一边笑一边大肆拍着两人的背部。
背部震动之下，林昭可笑不出。
站在他身旁的晓美焰咬着唇角，身体紧绷到了极点。
月光照进混凝土堆砌的窗沿，落在不忍别过头去的晓美焰和林昭脸上，空气变得紧张起来。
一直持续不断响起的咀嚼膨化食品的声音平静了一瞬。
“不是？你们俩是认真的？”注意到两人的表情，纱耶香震惊地后退一步，摇着头满是不理解，“可是……丘比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对它完全没有好处吧！”
“……”仔细一想，昨天晚上完全没有聊到丘比的目的。
林昭眉头皱起，试图推测对方的目的全无所获。
“这，这个……我也不知道。”
晓美焰手指不安地蜷缩着，即使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
只有我们，对重要的事情一无所知，拼着性命和魔女战斗着，这无疑是很可怕的事情。
“晓美同学。”
温和冷静，无论何时都闪耀着光辉的巴麻美学姐开口瞬间，就收获了一双求助与满满信赖的眼眸。
她有些苦恼般，将手举在嘴边，“晓美同学能站在这里，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口的……”
林昭和晓美焰的眼睛立刻明亮起来。
“但，不要忘了魔女之夜就在明天，这个时候内杠可不是好的选择。”
似乎并不是相信了两人的话。
林昭和晓美焰欲言又止。
“昨天晚上出现的粉头发的家伙，可信吗？”佐仓杏子咬下一块苹果果肉，边咀嚼，边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两人，“出现时机敏感，所有的情报都是对方说出口的吧，他的目的呢，有好好确认过吗？比如解决掉碍事的魔法少女，就可以独占悲叹之种之类的。”
“与其信任来历不明的怪人，在即将到来的危机面前，把丘比先放在一边，先一致对外不是基本的吗？”
冷淡的话语让林昭攥起拳头，他眉头紧皱，“当时在魔女结界里齐木楠雄救过我，不可能是坏人！”
“我……我亲自验证过了，离开灵魂宝石后，身体确实如同尸体一样。”想到濒死的感受，晓美焰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揪痛的感觉让她想起心脏病发作时的痛苦。
比这更痛苦的是，她正在眼睁睁看着大家走向深渊。
“小焰！”鹿目圆担忧的呼唤就在耳边，晓美焰恍然回神。
后背被温柔的安抚着顺气，等到身体的应激反应平静下来后，她听到对方坚定而有些难过的责备了佐仓同学。
“杏子，这样想的话，就真的被挑拨离间了，齐木君昨天不是救下了林昭吗？我相信他。”
佐仓杏子耸了耸肩不可置否。
美树纱耶香挠着短发心烦意乱到极点。
巴麻美轻轻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没说话，气氛难受到令人窒息。
“选一个吧，我不可能把后背交给被来历不明的家伙蛊惑的人。”佐仓杏子盯着手上的巧克力出神，“毕竟一点差错就会死掉，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比较好。”
“抱歉，这次我站杏子。”纱耶香将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手心不自觉摩擦佩戴着指环的食指。
离开灵魂宝石就会死亡的身体，还称得上是人类吗？
想到这里，从脚底冒出来的凉意让她浑身一抖。
此时，晓美焰和林昭两人已经离开了秘密基地。
在几人担忧地目光中，纱耶香满不在乎的笑了，“这下没了时间停止的辅助，我可得收敛一点了。”
“以你毫无节制使用魔力的战斗打法，小心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魔力消耗完变成魔女。”
“什么啊，意义不明。”
废弃大楼之外，艳丽的涂鸦在屹立在倒塌的墙壁一侧，这种特色的街头涂鸦艺术在见泷原很常见。
“对不断转学的我来说，这座城市美好到不可思议。”晓美焰盯着断壁残垣上振翅飞舞的黑色蝴蝶一动不动，“应该说，我在这里找到了人生继续下去的价值。”
“你应该很理解吧……因为身体不好，比起学校和家里，在医院度过的时光要更多的人所面对的事。”
林昭目光暗沉，他深吸一口气接上对方的话头，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和以前的朋友渐行渐远，跟同班同学混不熟，学业跟不上，运动的乐趣嘛，用魔力恢复后倒是可以享受一下？”
嬉皮笑脸的开朗在晓美焰面无表情看过来的瞬间，逐渐收敛为麻木的死水。
那澄澈而透明的眼眸就好像看穿了自己所有的伪装。
“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林昭把自己的发丝揉成一团，往常翘起的嘴角彻底压平，阴郁的脸上满是烦躁，“不就是那段时间每天祈祷着自己早早死了，不要浪费医疗资源，占着免费名额苟延残喘，一个人活着挺无趣的。”
晓美焰坚冰凝固起来的表情微微柔和，“没错，每天都祈祷着心脏快点停止跳动。被正常生活的人们无心的言语所中伤，大家只是随口一句‘晓美同学体育课上不用跑步，好羡慕’，却感到无比的讨厌自己。”
“为什么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怨恨着自己度过每一天，然后我成为了魔女的猎物。”
说着痛苦经历的同时，对方脸上却绽开了小小的，羞怯的微笑。
“我遇到了小圆。她救了我，那凛然的身姿格外的耀眼。”
“之前呢，她还说我的名字很好，‘焰’有种帅气的感觉。”晓美焰低笑着从口袋拿出一条红色的发带。
她轻柔抚摸着发带的末端，眼眸满是眷恋与自嘲，“我这样的人，胆小、怯懦、一直给大家添麻烦，这不完全与‘焰’这个名字相反吗？”
“她说‘小焰也变得帅气起来就好啦’。”面向着墙壁的晓美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她将红色发带紧扣在胸口，只有不断颤抖的肩膀无声诉说着此时的难过。
林昭妥协般向晓美焰迈出一步，却被对方接下来的话语钉在原地。
“可是，为什么对违和感视而不见呢，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小圆明明这样不安，我却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
[啥玩意儿？]
林昭大脑宕机一秒，在对方讲述心理路程时，他有漏掉什么重要的信息点吗？
“你……压力过大了？就算被踢出魔法少女小队，我们也可以明天悄悄帮忙。”
努力组织的安慰话语在晓美焰勾起的嘴角下变得苍白而无力。
那是背负着希望与绝望交织的，不容置疑的目光。
无数的情感在心底累积，丢下小圆一个人彷徨，而自己陷入幸福的悲痛在心底肆虐。
平息之后，她认真而专注的凝望着手里的红色发带，“这条红色发带从我有记忆时就一直存在，是不是很眼熟？”
“……”并不擅长记下女孩子装饰的林昭绞尽脑汁，终于在记忆搜寻出来了，“和鹿目圆同学是同款。”
“是吗？在你眼里是这样啊。”晓美焰目光柔软的笑了，“虽然没有具体的记忆，但这是是小圆亲手给我的。”
和蔼而温柔的笑容引起了林昭一大片鸡皮疙瘩，就在这个时候，他想起来了。
没错，他听说过，一些神经纤细的敏感少女会分裂出不同的人格，自己给自己编写不同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