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人类除了情感丰富，原来还是擅长自欺欺人的物种。但是，我不会说这是愚蠢的。”
它下了定论，“圆环之理恢复运转，魔女就会不复存在，这是改写过的宇宙法则。”
有什么东西悄然的碎裂了。
——“上次见面还是你死亡的时候，很漂亮哦，闪耀着黑色光芒的灵魂宝石。”
见面时，丘比打招呼的话语又一次在脑海中响彻，灵魂宝石会孕育出魔女这个概念林昭再清楚不过。
他当时怎么想的来着。
是了，是……如果他已经死亡，那现在的他又是什么？
“是魔女啊。”
一声低喃的叹息在耳边响起，林昭垂下头，颤抖的指尖抚摸上说出禁语的嘴唇。
树叶吹打着窗户发出沙沙的声响，透明的玻璃外，张牙舞爪的黑色残影不断摇晃，摇晃，纹路清晰的树叶在枝头摇摇欲坠。
摇曳的黑影倒影在林昭眼底，他舔了舔干涩的嘴角，阳光柔和的笑容缓慢从脸上剥落，直视着丘比，满眼阴郁，“所以，你来见我，是确认我有没有成为你要回收的能量？”
丘比垂到桌面的长耳朵动了动，三瓣嘴弯起，没有被林昭的变脸吓到，反而若无其事的笑了，“是的，请你成为燃料吧，这样大家都会得到幸福。”
“在你绝望的瞬间，也是死亡降临之时，圆环之理会来接引。”
认真而陈恳的预言，让林昭整个人颤抖起来，他抿着嘴角，咬紧咯吱咯吱作响的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阵泣音。
“你是要我为了宇宙的和平去死？不好意思，我没那么无私，也不是什么正义的伙伴！”
“这只是一个请求而已，你的未来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丘比甩了甩尾巴，在跳窗离开的一瞬间回头，红宝石的眼眸眨了眨，“我可是很忙的，不仅要监测圆环之理消灭魔女的能量阙值，来确定要不要启用备用计划，还要说服小樱成为魔法少女。”
“她的未来会成为强大的魔法少女，之后肯定也会是最凶恶的魔女。”
带着笑意的声音逐渐远去，留给林昭的是一副宇宙寂灭后的蓝图，太阳系第三行星消失了，生物人类，所有他所喜爱的一切都化为一粒砂砾，漂亮的宇宙中只有一片寂静。
第329章
齐木楠雄推开房门, 看到的就是舒舒服服躺他床上，翘着二郎腿认真在数位屏上画些什么的林昭。
他刚走出一步，数位屏上龙飞凤舞的签名就怼到了面前。
“哪一张合适呢？这可是千夜老师的出道签名, 将来说不定可以卖上3000日元！卖签名就可以包养楠雄一整个月的咖啡果冻！”
[还有什么将来。]
残留着握笔痕迹的手抓着楠雄的手腕，不断在数位屏上滑动。
盈盈的蓝光映照在脸上, 毫无阴霾的笑脸灿烂明媚, 只有林昭自己知道, 他已经抽离了身体，以第三视角观看着自己向楠雄撒娇的模样。
[演技太差了。]
在心底唾弃自己的同时，林昭沉默地抬头看向低头以担忧目光凝视过来的楠雄。
发生在这个房间的所有事都逃不过楠雄的眼睛, 他和丘比的对话肯定也已经暴露了。
纷乱的思绪被平静如深海的眼眸包裹, 理智, 淡漠，被完全看穿的恐惧引起灵魂不断地战栗。
林昭在心底无声尖叫。
绝对不能在楠雄面前展露的不正义、自私、惧怕死亡的可悲丑陋的模样暴露了。
全部暴露了！
别过去的脸被轻柔扶正，下巴处温暖指尖的触感来不及感受就消失了。
“不说出来, 我是不会理解的。”齐木楠雄眉眼温柔, 垂在身侧的手触碰上林昭死死咬住的唇瓣，“就算有着心灵感应, 所有事情都能用超能力解决的人生是很乏味的。”
“因为超能力太过便利已经深入骨髓, 普通人的感情像是隔了层薄膜，连男朋友的内心也要从心灵感应了解的我, 我是不是个很失败的男朋友？”
温和低缓的声音如羽毛般在耳边落下, 林昭饱满的唇瓣几乎被咬的鲜血淋漓，他无声地摇头, 楠雄就是最好的。
林昭嘴唇蠕动着, 张嘴只发出了几个气声。
他摸着自己的脖子，脑海里浮现了救济的魔女畸形的外表, 是魔女的话，头断掉也会继续存在吧。
其实，比起为宇宙和平而死，死在楠雄手里，连死亡都被楠雄占有，这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林昭！”好听的少年音带着几分冷感，听起来好像生气了。
林昭动了动耳朵，头埋得更低了。
他竟然为了自己好过一点，思考对楠雄来说无比残忍的事的成功率。
他的大脑肯定被“自己是魔女”的事实冲击到死机了，愧疚无休止的从干涸的喉咙漫延，涟漪一圈一圈拍打着心脏。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还活着的感觉后，林昭眯起眼睛，有些难堪地笑了，“我现在只是动了动身体假装作为人类活着，但其实早就是另外一种物种了。”
空气安静的让人发慌，他颤抖地抚摸过僵硬的指关节，虎口死死夹着压感笔，坚硬的触感抵在肌肤带来的凉意与影随行。
之前作为魔法少女存活的时候，他还可以自信的说出，就算身体是外设，有梦想，有坚定的信念的他毫无疑问有着追求幸福未来的勇气。
他会成为设定集、人设稿千金难求的畅销漫画家，作品被京阿尼，扳机社看中制作成番剧。
卖出版权的钱会拿出来和楠雄结婚，两人一起同居，早上他目送楠雄去上班，他赶稿，下班后两人一起吃晚饭。
晚饭可以是外卖，也可以是简陋的杯面，每周他会做好不同形状的咖啡果冻塞进冰箱作为惊喜，最后在每一个夜晚□□然后相拥入眠。
未来的每一天里都不会有痛苦与寂寞，是比童话故事还完美的happy end。
指尖用力到泛白，林昭垂眸看到了自己的手，手指上的薄茧是他努力练习画技的证明。
说到底，对于怪物来说，人类的荣誉加身有什么意义吗？
握着画笔的手织出来的美好世界从根本上就是坏死的，既然这样，梦想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又有什么理由让楠雄来抱变成魔女畸形的他。
但是。
林昭晦涩的眼神坚定起来，就算是魔女又怎么样，吃到嘴里的还能吐出来不成。
文学里还有不少歌颂人鬼情未了的作品呢。
“要是我的卍解形态很丑……和楠雄亲，不就像奥特曼亲吻怪兽……说起来还不知道本体有没有嘴，要是连亲吻都没办法该怎么办？”
纤细的睫毛垂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眼尾下垂，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饶是以齐木楠雄见多识广的脑回路也不是很明白林昭七拐八拐的复杂内心。
整个思绪卡顿一秒，才找回林昭东拉西扯想要把话题扯远的破绽。
他刚想问话，就被林昭一推，两个人成叠罗汉的姿态砸到了松软的被子里。
林昭像个无尾熊一样紧紧盘在齐木楠雄身上，脸颊在对方脸上蹭来蹭去，硬生生磨到自己和楠雄都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姿势翻转间，虎口处夹着的压感笔掉落，在被精心设计的个性签名上留下一道黑线。
第二天，说好在房间里画漫画的林昭萎靡了。
一会儿游荡到客厅沙发和楠雄挤在一起看推理剧，一会儿在厨房捣鼓出美味的咖啡果冻来投喂楠雄，一会儿盯着被送到眼前已经起死回生的绿萝发呆。
闲事做个不停，正事一个没做。
舒服窝在沙发，吃着咖啡果冻，看着推理剧，安静享受一个人独处时光的齐木楠雄身边又挤来了某人，他从善如流地让出来位置。
怀里抱着数位屏的林昭当即得寸进尺，把自己团好塞进楠雄怀里。
电视机上播放着侦探正在现场抽丝剥茧查找真相，沙发上的两人贴在一起。
薄薄的布料交换着彼此的体温，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谧的空气中多了笔头划在屏幕上的沙沙声响。
齐木楠雄低头看了一眼，被凌乱线条涂满的分镜草稿越来越混乱，随后他感觉到林昭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了自己肩膀。
“画不出来……”林昭抿着唇，委屈地撞了撞楠雄僵硬的肩膀。
交稿日期在明天中午，今天本该游刃有余地将剩下的画完，可拿起画笔大脑就一片空白。
之前兴奋、高涨的情绪好像消失了一样，现在画笔攥在手里只有无尽的烦躁。
“是不是传说中常见的倦怠期？只要找到旅途的意义就能噌噌噌突破……”林昭低着头，未尽的话语被削成兔子形状的苹果堵住。
咬在嘴里酸甜的汁水流淌在舌尖，他咀嚼着咽下，刚张嘴，有一个兔子苹果自动跳到了嘴里。
林昭抬眼看着身边面无表情的楠雄，鼓着脸嚼嚼。
对安慰人并不擅长的齐木楠雄只能想出这种笨办法，在对方闭着嘴巴摇头的时候，从果盘里跳跃的兔子苹果也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