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因为侧妃冲喜这一天,也是陆锦出家的日子。
好在比起佛皇帝更信道,陆锦出家是在青元观。
青元观也在京中,早些年皇家兴建,历年来也有一些太妃到这里修道,本就是皇家道观。
因是奉旨出家,早有礼官在青元观中准备,这天是建安长公主和宣平候夫妇亲自送陆锦到这边,这种大事,陆锦的朋友也来了几个。
整个流程建安长公主都黑着脸,要不是宫中的内侍礼官在她早就甩手走人了,宣平候脸色比她好些,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唯有陆锦,全程都很高兴。
流程结束,陆锦换下挽发的珍珠发簪,换上朴素的坤道道袍,重新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从今天起,她就是这观中奉旨祈福的坤道宜昌了。
不过毕竟是奉旨祈福,该有的伺候的人还是有的,就是得守着清规戒律,不能随意出观。
刚刚结束,建安长公主甩手就走,好像还嫌晦气似的,宣平候却跟陆锦说了两句话,叮嘱她以后安心在这里修道祈福,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让伺候她的人到侯府找他。
陆锦嗯嗯两声,不耐烦地送走爹娘,宫中的人和礼官也走了,观中众人对她都还好,她打发了众人,便送谈轻和裴折玉等人离开。
不用嫁给太子,祈福三年内都不能婚嫁,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喜事,何况还有一桩喜事——
皇帝是派了人来青元观盯着的,好巧不巧,那个人是钦天监李监正的徒弟,宋道长。
虽说宋道长只会偶尔过来检查,那也有乐子啊!
她还反过来安慰但有她的裴彦和几个闺中密友,到青元观大门前一路,宋道长都跟在后面,谈轻见状,拉着裴折玉放慢脚步。
“宋道长,郡主以后就交给你了,辛苦了。”
宋道长恭敬道:“王妃言重,贫道职责所在。”
谈轻欲言又止,到底没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别人是不知道,可李监正是安王的人。安王说,李监正有个徒弟在他们之前也求过李监正,想办法阻止陆锦嫁给太子。
只是那时李监正不愿插手此事,任这个弟子跪了一夜都没松口,最后是安王请他才出马。
但这件事大概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想起上回到观星台去改奏章被宋道长抓到的事,再看宋道长眼下这副秉公办事,波澜不惊的模样,谈轻心下啧了一声,就算明面上不说,宋道长对郡主还是挺好的嘛。
就是有个问题谈轻一直想不通,索性直接问宋道长。
“叶老师模仿字迹的水平可以假乱真,所以宋道长,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我们改过奏章的?”
说起这个,宋道长唇角微扬,“字迹一样,但师父有自己的习惯,不喜欢字挤在一起。何况王妃和裴世子演的也未免太过用力了。”
谈轻沉默了。
那不是实在没地方加字了吗?他演的真的很用力吗?
到了青元观门前,陆锦跟几个自小相识的好友告别,才有空闲跑回来跟谈轻和裴折玉道谢,一上来就正儿八经给他们行了揖礼。
谈轻受宠若惊,伸手虚扶她,“郡主这是在干什么?”
陆锦起身看了眼不远的几个朋友,才回头冲谈轻二人笑道:“我知道这桩婚事成不了,七表哥和七表嫂都帮了我不少,否则皇上舅舅不可能轻易改变主意的。我陆锦欠你们一个大恩情,现在是报答不了你们了,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尽力的!”
“啊对了,还有!”
她回头从侍女手里接过来一个匣子,递给谈轻,“我要在这里祈福三年,以后估计没什么时间再约你们出去玩了,这是我自己的一些铺子,也没空管了,就送给表嫂吧。”
陆锦硬是塞谈轻手里,他也只好收下了,想了想叹道:“要在这里待三年,委屈郡主了。”
陆锦笑得灿烂极了,冲谈轻眨了眨眼,瞥向他们身后的宋道长,“我倒是觉得这是因祸得福的好事,七表嫂和七表哥太懂我了!”
谈轻和裴折玉相对无言。
这个还真不是他们安排的。
不只是宋道长,皇帝还派了人在青元观盯着陆锦,谈轻等人也没再多留,很快便离开了。
走的时候,裴彦蹭了隐王府的马车,跟谈轻说了一个惊天秘闻——孙俊杰被喂了孕子丹。
而且是在上次端午宫宴后!
难怪那么久都没见他现身,原来是吃了药之后大病了一场,关在太后宫里休养身体呢!
也就是皇后和太子愿意让孙俊杰做侧妃,否则就算太后吃斋念佛多年,也不会就此罢手。
在街上放裴彦下去,马车就要回府,福生眼尖,认出护城河边有两人长得像谈淇和云生。
如今两位侧妃已经迎入东宫,赔钱货病还没好,别说出宫,就是连洞房都做不到,而在书中本该成为侧妃的谈淇,现在却是名声狼藉。
自从上回在晋阳王府被谈轻揭穿后,就算有太子护着,后来出了聚众在谈家老宅大门前焚烧谈淇诗集那件事,谈淇的名声就已经臭了。
现在谈淇的太子侧妃位置也没了,主角失意,谈轻是幸灾乐祸,也嫌他晦气,没搭理他。
两人回到王府换了身衣服,去了隔壁安王府。
事情成了,当然要庆功!
这事安王出了大力气的,谈轻当然记得,今天他跟安王妃说好了,在安王府后院烧烤。
今天叶澜被安王妃硬拉过来了,人就在廊下教裴濯小胖子认字,安王夫夫在远处乘凉。
谈轻过来后,安王妃和他还有叶澜带着小胖子跟下人们在院子里准备烧烤,裴折玉和安王没掺和,就站在廊下一边乘凉一边闲聊。
之前听说李监正在宫里受了伤,谈轻有些担心,裴折玉托安王问候李监正,安王点头笑应,但事情办完了,有件事他终究想不通。
“此番有惊无险,还算顺利,不过隐王为何要这么做?你就不怕皇上查到你我头上来?”
“怕吗?”裴折玉抬眼望向院中,谈轻正跟在安王妃和叶澜身边,看着他们烤肉时眼巴巴流口水的馋样,跟身边的小胖子一模一样,他不由摇头失笑,说道:“能让我家王妃高兴,做了便做了。只要安王不说我不说,父皇不会知道是我动的手。”
他说着看向安王,眼底含着几分笑意,安王看出了他的暗示,怔了下,也跟着笑了笑。
“隐王说的是,说起来,这次若非隐王神机妙算料定皇上心思,表妹如今便是太子妃了。”
裴折玉摇头道:“有我家王妃在,不会的。”
安王不由错愕,“隐王便如此信任隐王妃吗?”
裴折玉笑问:“我家的王妃,不信他还能如何?”
安王听他句句不离家中王妃,神情微妙,思索了下,笑叹道:“我总觉得隐王与其他皇子都不一样,隐王一出手我便知果然如此。”
裴折玉一双丹凤眼转而望向他,眸中笑意清冷。
“这便是安王最初将小世子托付给我的原因?”
安王轻声笑道:“隐王是聪明人,在我看来,不亚于皇上如今看重的太子殿下与瑞王。”
裴折玉笑而不语。
在安王眼中,裴折玉实在叫人看不透,他也不再打什么哑谜了,直言道:“隐王连十几年前立太子时那桩旧事都牵扯出来,窃国蛟龙,这可是在针对皇上,可那位也是你的亲父皇,隐王可还记得我是谁?”
裴折玉微眯起眼,“安王是先帝之子,没有人会忘记。但我与王妃更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若非父皇老糊涂了,怎会让我等不满?”
敢说出皇帝老糊涂这种话,安王心中也有底了,裴折玉对皇帝果然心中有怨,他忽而压了声音,说道:“隐王早些年在宫中的遭遇,我也略有耳闻,倘若隐王想要动手,我这里倒也能给隐王一些人手。”
裴折玉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脸上满是无辜。
“我听不懂安王的意思,不过这次安王帮了我与王妃,我和王妃是该感谢安王。也多亏安王愿意出手,我家王妃倒也不必铤而走险了。”
“隐王做这些,当真只是为了让隐王妃开心?”
说来说去,又说回谈轻身上,安王也跟着看向谈轻那边——热得脸颊通红汗湿额发的少年正笑眯眯地给安王妃打扇子,而在他面前向来温顺恭敬的安王妃笑着跟谈轻道谢,看谈轻的眼神无端带着几分宠溺。
就好像是在看他们的孩子一样,温柔而真诚。
安王妃性情内敛,看来是真的把谈轻当自己人了,想来也是,因为谈轻拼命救过裴濯。
安王道:“隐王与隐王妃伉俪情深,羡煞旁人。倒叫本王惭愧,王妃这些年跟着本王吃了不少苦头,本王还从未为他做过什么。”
裴折玉笑道:“看来安王确实是该反省一下了。”
安王摸了摸鼻尖,末了摇头叹气,“不管如何,我话已说出,隐王若有需要尽可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