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裴乾置若罔闻,忽然拔出小侍君头上华美的金簪,狠狠插进他的心口,小侍君充斥着痛苦的叫声随即打断了谈淇还未说完的话。
裴璋无动于衷,将金簪用力插进他心口,笑得极温柔,“你死后,在地下做你的太子妃吧。什么东西,也敢肖想太子妃的位子?”
谈淇大惊失色,下意识后退,慌乱下险些被自己绊倒,瞠目结舌地看着裴乾。裴乾脸上还带着醉意朦胧的笑容,眼睛却阴冷得很。
“其实谈淇说的对,你一点都不像谈轻,真恶心。”
那金簪太过华贵厚重,深插进小侍君心口,小侍君面容狰狞地痉挛了一阵很快闭眼倒下,裴乾才抽出金簪,将沾满血水的金簪扔到谈淇脚边,慢慢扶着桌子爬起来擦手。
谈淇看那小侍君彻底没动静了才终于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裴乾,“你,你干什么?”
裴乾擦掉手上的血,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他,“你不是不喜欢他吗?脏东西一个,死就死了。”
谈淇指尖都在颤抖,“你,你为什么突然要杀他?”
裴乾反倒觉得他这话很好笑,也确实笑了起来,“你不是连亲爹都杀了吗?孤杀一个贱奴而已,你在害怕什么?你说过的,要是谈轻敢进东宫,你就第一个杀了他,你忘了吗?谈淇,你今日怎么不跟孤横了?”
谈淇呼吸急促,看他绕过桌子朝自己走近,本能地往后退去,“我,我只是不想你再被废,你再被废,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吗?”
裴乾似乎酒醒了许多,面上带笑朝他走过去,“你突然这么听话,是不是孤酒还没有醒?”
谈淇遏制不住心头惊惧,惊叫一声,瘫倒在地上。
裴乾看着他,又笑起来,蹲在他面前,带着血水的手指指甲掐在谈淇苍白尖瘦的下巴上。
“谈淇,孤做了二十年的皇太子,现如今孤重回东宫,孤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孤已经没有母后了,父皇也快死了,瑞王要反孤,老七要反孤,左相和姓周的想架空孤,连你都敢使唤孤?你们算什么东西?孤才是天命所归,孤才是当朝储君!谁敢惹孤,孤就把你们全都杀了!”
谈淇浑身一颤,拍开裴乾的手,手忙脚乱爬起来,摇着头往后退去,“裴乾,你真疯了!”
裴乾没说话,只是脸上渐渐没了笑容,面色阴沉。
他哪里是什么天命所归?哪里是谈淇认定的好归宿?
他分明就是个恶鬼!
谈淇不再犹豫,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太子寝殿,他为自己先前的轻率懊悔,也有迷茫无措。
裴乾失控了,他将来怎么办?
慌忙中,谈淇撞到了什么人倒在地上,急促的心跳才缓下来,抬眼看向眼前询问他可有大碍的人,是穿着一身朱红官袍的周景行。
上辈子的周景行对他再不好,也只是没有给过他想要的关怀,锦衣玉食从未缺过他的。
至少,周景行是个不会杀人,也不会打人的君子。
谈淇怔怔看着他,前世跟这辈子的记忆重叠,让他恍然怀疑,自己这辈子是不是选错了。
周景行一直等不到他回话,便往后退去躬身离开。
“臣告退。”
谈淇忽而回神,伸手拉住了周景行官袍的衣摆,开口时,他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极为沙哑。
“周大人,帮我……”
周景行不由顿足,回眸看向他,居高临下,却没有裴乾往日看人的那种高高在上的骄矜,反倒有着独属于读书人的温润和斯文。
可他的话也十分无情。
“谈侍君,你要做太子妃,做君后,臣帮不了。”
谈淇并不在意,他飞快摇头,眼底迷惘散去,被悄然滋长的野心占据,“不,我不做太子妃,也不做君后了,周大人,帮我……”
“我谈淇,要做太后。”
第206章
福生运粮回来时,谈轻已经到了凉州六日,这几日足够他熟悉凉州城,也逐渐融入其中。
福生听闻谈轻已经到了,刚赶回去跟上官禀报过就又骑着马匆匆出城,在河道边的放牧区里找到了谈轻的身影,雪山屹立在河岸对面,凉风徐来,大片的苜宿草便成了海浪。
穿着一身绛紫色锦衣的高瘦少年站在海浪上,发顶上的朱雀芙蓉簪在日光下灼灼生光。
快大半年没见,福生仍能一眼认出自家少爷,还在马上便远远朝他招手,扬声喊道:“少爷!”
远处同身边人说话的少年闻声回头,额前碎发擦过浅红唇角,乌润明亮的桃花眼看见福生,随即弯成了月牙,笑着朝他挥手。
福生也笑起来,跳下马朝那边跑去,走近谈轻时差点踩到了牛粪,谈轻笑着拉他一把。
“小心。”
福生往边上跳去,看着谈轻,脸上难掩激动,思来想去竟是单膝跪下,拱手行了大礼。
“福生拜见少爷!”
谈轻被他吓了一跳,忙扶起他道:“突然行这么大礼,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没有没有!”
福生忙不迭摇头,看谈轻脸上还笑着,他才反应过来谈轻是在开玩笑,这次啊听话站了起来,“我就是太久没见少爷了,心里激动!对了少爷,我现在是国公爷麾下一名前锋小将!虽然手下没几个人,国公爷也很少让我上前线,但我没有给少爷丢人!”
谈轻道:“我知道,裴折玉和钟叔都跟我说了,福伯和福婶也说过,你这半年辛苦了。”
早在老国公出征时,国公府一直跟着他多年的许多人便都跟着他来了凉州的将军府里。
大半年不见,不只是谈轻和裴折玉在变化,福生也变了,他好像见风就长,谈轻现在还能勉强与他平视,身板也结实了不少,就是晒黑了不少,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亮。
笑起来还是跟从前一样,机灵里还有几分憨实。
谈轻拍了拍他肩头,由衷感慨,“外公说我长大了,可我看,你才是真的长大了那个。”
福生嘿嘿傻乐,吹捧道:“少爷也变了,比从前高了,也瘦了,这一路上少爷辛苦了。”
“还好。”
谈轻看他风尘仆仆的,身上的甲胄还未卸下,不由好笑,“你这是刚回来就出来找我了?”
福生挠了挠头,看向谈轻身边的人,“我都忙完了才出来的,少爷今天怎么出城来了?”
“凉州城逛完了,出来看看城外风景,看看牛羊什么的。”谈轻没忘记身后的向圆,这就给他们介绍,“这是以前在宫里照顾我的向圆,你走之后,裴折玉让他出宫照顾我。”
福生跟向圆点了点头,后者也颔首回礼,两人都没见过面,但都从旁人口中听说过对方,并不熟稔,福生也就没有多问,看谈轻转身走向河边,他也快步追上去,“少爷来这里,是也想在凉州养牛养羊吧?”
“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没钱,也没有时间精力。”
谈轻确实眼馋牧区成群的牛羊,更怕不小心踩了草丛里的雷,小心走到河边,蹲下来洗手。这里的河水是雪山上的水,河水清澈冰凉,但河道并不宽敞,凉州缺水严重。
凉州也有不少牧民,还有其他族群,军营里也自己养了一些牛羊,谈轻也没必要再找地方多养,他还得种玉米,再种一些辣椒。
谈轻今天就是来转转,福生来之前他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起身说道:“钟叔说你顺利的话差不多就是这几天回来,我让人做了好吃的,回去吧,你也好好洗洗这一身风沙。”
福生确实有好些天没洗澡了,闻言怪不好意思的,当即应好,结果刚一回头就见又有人骑马而来,他眼力好,一眼就认出来人。
“少爷,是殿下来了!”
日头有些大,谈轻闻言回头看去,抬手挡在眼前,一眼就见到了骑在白马背上的裴折玉。
他总爱穿一身玄色衣裳,到了凉州也不例外,长发束起,眉眼冷冽,走到哪里都很惹眼。
谈轻看他带着燕一骑马过来,笑问:“你怎么来了?”
“接你。”
裴折玉看了福生一眼,“一路上辛苦了,回去吧。”
福生受宠若惊,他依旧很敬畏裴折玉,一板一眼地躬身应是,转身跑回自己的马儿前。
谈轻不由失笑。
裴折玉便朝他伸出手,“轻轻想不想骑马回去?”
自然是想的。
谈轻拉着裴折玉的手爬上马背,与他共骑回城,燕一和福生骑马跟在后面,向圆则和洛青洛白一起回了他们出城时坐的马车上。
马儿慢慢走在一望无垠的苜宿草地上,迎面吹来的午后微风很是舒适,谈轻安心地靠进裴折玉怀里,依依不舍地看着天边的雪山。
裴折玉手臂环过他细瘦的腰身,温声道:“那边是祁连山,离凉州很远很远,山上常年飘雪,四季不化,也很冷,轻轻想去看看吗?”
“就是觉得好看,这么高的雪山我可不爬。”谈轻抓住他的手,笑容揶揄,“你怎么突然跑出来接我了?今天外公不是找你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