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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风物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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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风物志 第57节
      脑袋上痛了一下,一根撑窗户的杆子落在了地上,顾经年抬头看去,见那并不沿街的阁楼上窗户已打开了,一个美妇人探出身子,向他看来。
      “咦,顾公子?”
      凤娘惊讶地掩了嘴,笑道:“不小心砸到了公子,还烦上来,奴家为公子敷药。”
      “不劳凤掌柜了。”
      “奴家正巧有案子要报。”
      顾经年遂拾起地上的木杆,进了瓦舍,登阶而上,凤娘笑意盈盈地开了门,打量着他。
      “该称顾巡检了,往后问奴家消息不必给钱,可省了好大一笔。”
      “凤掌柜的东西,物归原主。”顾经年递过木杆,随口道:“它飞得倒远。”
      “是嘛,顾巡检正巧能落在奴家身上,这杆子想必也一样,是个有灵性的。”
      凤娘说着,伸手便拉顾经年进屋。
      “快来,我为你敷药,再不敷,伤口可就好了。”
      “不必了,砸得不重。”
      “那你心口的箭伤没好吧?可需为你换药?”
      “无大碍了。”顾经年道:“凤掌柜方才说要报案?”
      “是,丢了东西。”
      “哦?何物?”
      “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奴家一些私人物件以及这些年攒的家当,不知被哪个天杀的偷了去……”
      顾经年忽留意到了凤娘发髻上的那根荆钗,似木非木,尾部形似月牙,造型独特。
      他于是想到了那个打不开的小盒子,麻师既没偷到钥匙,或许钥匙就在凤娘身上,比如,这根钗子。
      第43章 南衙北衙
      窗外的麻雀还在多嘴,屋内的两人离得很近。
      顾经年差点顺手抚上凤娘的额头,想将她的钗子拔下来。
      他忍住了,移开视线,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把古琴上。
      凤娘还当这少年郎害羞了,抿嘴微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悠然道:“奴家喜欢音律,闲暇抚琴,聊以自娱。”
      顾经年其实从她的日记看到她一共就没学过几次,半个月前还着恼地说学琴太难,他却不便揭穿了。
      “好雅致。”
      “脱衣服吧。”
      “嗯?”
      “你这衣服不太合身,奴家给你改改。”凤娘像是故意逗顾经年,美目流转,道:“便当是砸到了你,给你赔罪。”
      “冒昧了。”
      说话间,腰带与佩剑已被解下丢到一旁。
      顾经年便任由她将那身锦袍脱下。
      往怀兜里摸了摸,摸出官身与令牌,以及一个装着几十文钱的荷包,凤娘没找到她的物件,反而嫣然一笑,问道:“这荷包,谁给你绣的?”
      “南市摊上买的。”
      “怪好看的,坐会儿吧。”
      凤娘遂拿出剪刀针钱来,不紧不慢地给改衣服,顾经年只着单衣,只好坐在那等着。
      彼此该试探的都试探过了,话题开始由浅入深。
      “上次顾巡检说到在万春宫的遭遇,真危险呢。”
      “是,说到刘衡假死脱身,我曾在刘衡脸上划了一刀,而尸体上的那一刀却是伪造,他很可能是拿出虺心,隐匿起来。”
      凤娘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安知不是旁人拿了?”
      “我与黄虎赶到时,巨虺正要潜入沼泽,我们被刘衡手下的羽人赶走,那除了他,谁还能得到虺心?”
      “当时巨虺还活着?”
      “是。”
      “奴家听闻,三殿下率部赶到时,刘衡还未找到沼泽中的巨虺,那是否可能是三殿下得了手?”
      “我记得,好像是王清河的手下找到的刘衡……”
      “不。”凤娘很笃定,“先是三殿下赶到,围杀刘衡,事后才被王清河的人找到。”
      顾经年沉默了片刻。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自从那次与陆晏宁分开后,两人便没再见过,也从未就此沟通过。
      原本,他想把事情推到刘衡身上,现在方知还有旁人有嫌疑。
      “我不知道,当时我与黄虎已经被那羽人赶远了。”
      “陆晏宁未与你说过?”
      “没有,姐夫不是藏得住事的人,他神情无异,断不知情。”顾经年道:“依我看,刘衡拿了虺心的可能性更大。”
      凤娘自思量着,低头缝着衣裳。
      能拿走虺心的无非就那几人,要么是顾经年或黄虎,但就连落霞都说他们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不太可能做到;要么是老家伙私藏了;或被魏禥夺了;另外一种可能,有人抢在落霞赶到之前就得了手。
      这其中实力最强、机会最多的确是老家伙与魏禥。
      “你方才说,你在刘衡脸上划了一刀?”
      “是。”
      “你还知别的什么?”
      “这便是全部了。”顾经年道:“若我没猜错,你让我进开平司是为了追查虺心。”
      凤娘自嘲笑道:“我算什么呀,我与你一样,都只是棋子。”
      顾经年指了指她手里的锦袍,问道:“那我与你一样也成了笼人了?”
      “你想得倒美,未经过种种考验,你只算是初入围的。”
      顾经年道:“笼人是北衙吗?”
      “只能说北衙盯着笼人,其他的可不能告诉你。”
      “那,刘衡也是笼人?”
      凤娘笑而不答。
      顾经年道:“好吧,看来‘刘衡’不是刘衡,那他是谁?”
      “我也不知,他地位比我高得多,他在的任何地方,我的鸟儿都飞不过去。但你猜得不错,笼人怀疑他私藏了虺心,想用你来探探他。”
      “既如此,我去何处找他?”
      凤娘道:“别急,你早晚会遇到他,也许他见你进了开平司还会先来找你。”
      “我为何要帮你们做事?”
      “你想要什么?”
      “简单,平安。”
      “好呀,找到了虺心,便还你平安。”
      “你说的算?”
      凤娘反问道:“你看我过得安稳吗?”
      顾经年又想到了她的日记,这女人平时看着优雅从容,与日记里心烦意乱的样子完全不同。
      “我不知道。”
      “别的不敢说。”凤娘道,“我能让你过得与我一样安稳……”
      “嘭!”
      阁楼忽然剧烈地摇晃了好一会。
      屋中的两人推门而出,只见院子里一根大梁柱已轰然倒在地上。
      那个鼻子被割掉的凶恶大汉正举起手撑着差点坍塌的整片房屋,奇异的是,他整个人都比之前高大了许多。
      “凤娘,熊力修房,把柱子推倒了!”
      撑着房屋的凶恶大汉连忙解释道:“柱子本来就被烧得快断了!”
      凤娘将手里的锦袍往地下一摔,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
      “一天天的,十钱十钱的往里挣,成千上万的往外花,全是赔钱货!”
      说罢,她抬眸看了顾经年一眼。
      只见少年眼神愕然,像是不适应她忽然如此泼辣。
      并不像是看过她日记的模样。
      于是,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温婉地抿唇一笑,悠悠道:“让顾巡检受惊了。”
      “无妨。”顾经年俯身去捡锦袍。
      “我来。”凤娘连忙拉着他,柔声道:“你快进去,莫着凉了。”
      顾经年见她做作,隐有察觉,回过头。
      果然,裴念就站在瓦舍的院子里,双手抱怀,冷眼看着他只穿单衣与凤娘在闺阁门口拉拉扯扯。
      裴念身后,尤圭见气氛尴尬,脸一板,喝道:“穿上衣服,下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