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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风物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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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风物志 第113节
      “昨夜,寺中的官员们不是连夜办案吗?衙门一夜没关,我就在门外守着。天不亮时,大概四更吧,有个人,拿着袁司直的令牌进去了。”
      “什么?!你怎不早说?!”
      “也没人问我啊,一个个上来就‘袁司直的廨房何在’,我哪知袁司直死了。”
      “那人呢?出来了吗?”
      “不知道啊,好像没有吧……”
      ————————
      公廨中有浓重的纸墨的气味,可见短时间内,袁伯祯写了很多的卷宗。
      裴念打开其中一卷,首先看到的是顾继业的证词。
      她立即察觉到不对,因她太了解顾继业了,那是个蠢材。陆晏宁若要谋逆,顾继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都不奇怪,怎么可能事先告发,更像是有人授意迫害,但,为什么?
      正翻着卷宗,忽然,衙门里响起了惊呼声。
      “死人啦!”
      裴念放下手中的文书,朝着惊呼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那里处在衙署更靠内的位置,让她有些担心,出事的会是她父亲、大理寺少卿裴无垢。
      于是,当看到倒在寺丞廨房里的那具尸体是另一人时,裴念心中的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
      “都别动!”
      她喝止住围着尸体的官吏们,走上前扫了一眼,地板上的血迹已被踩乱了。
      死的是大理寺丞常进贤,五旬年岁,须发灰白,面容刚毅,至死,脸上犹带着不怒自威之色。
      他胸前插着一柄匕首。
      凶手显然连着捅了好几下,确定人死透了才走的。
      但常进贤的手里也拿着一块砚台,上面粘着些血迹,该是狠砸了凶手几下。
      “封锁大理寺,身上带伤者,立即拿下!”
      裴念叱喝了一声,留意到常进贤腰间挂着的令牌不见了,转身到桌案处寻找,发现官印也没了;宗卷被翻找过,应该被带走了一部分;有个上锁的抽屉也被撬开,散出里面的信件。
      第一时间确认了凶手果然是为叛国案来的,她再一摸尸体的脖子,还有些微微温热,顿时警惕起来。
      凶手还没走远,就在这大理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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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劫狱
      “捉到了!”
      大理寺中响起兴奋的大喊,一个额头上破了皮的小吏很快被摁倒在地,大呼冤枉。
      裴念快步赶到,看了眼他的伤口。
      “怎么伤的?”
      “小人熬了一夜,太累了,打了个盹,疏忽了差事,被寺卿打的。”
      “去问问寺卿。”
      裴念拿着常进贤临死前握的那方砚台正比对着伤口。
      忽然,衙门中又传来了惊呼声。
      “走水了!”
      起火的院落是寺卿与少卿的官廨附近。
      裴念立即往那边赶去,只见役吏们簇拥着一个穿紫色官袍的老者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还在不停地咳嗽着。
      “裴少卿呢?”
      场面正混乱,没人能答得出来。
      裴念冲到燃着大火的公廨外,接连询问,却是没人看到裴无垢从公廨中出来。
      ————————
      大理寺狱离大理寺衙门并不远,就隔着一条巷子。
      但风水却差了很多,大狱整个建筑布局逼仄,其中甚是阴森。
      这日上午,当裴念刚刚策马赶到大理寺时,长街上有个小吏打扮的男子与她擦肩而过,直接走向了大理寺狱。
      “常寺丞命我提审几个人犯。”
      那小吏出示了令牌,很快被迎入了狱中。
      昏暗的光线照着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显得有些僵硬与不自然,却也符合执法者的冷冽气质。
      “陆晏宁的家眷在何处?”
      “随我来吧。”
      狱卒找出一串钥匙,走过长长的通道。
      两旁都是牢房,关满了谋逆大案的相关人等。
      那神色僵硬的吏员忽停下脚步,看向其中一间牢房,里面有个中年男子正在傻笑。
      “这是顾北溟的第八子,顾继……”狱卒说着,一声却想不起了,喃喃道:“什么来着。”
      “顾继德,顾家诸子,以‘祖宗福泽文武功德基业’为名。”
      “对对,还是你们经手这案子的清楚。”
      火把的光照下,只见顾继德相貌堂堂,身材高大,只是额头上有一块巨大的疤,脸上带着六七岁孩子才有的憨稚神情,手里拿着一根茅草,挠着另一个年轻人犯的脖子,被嫌弃地推开。
      “八叔,你别闹,烦死了。”
      “嘿嘿嘿嘿。”
      继续往里,有几间牢房里关的全是女囚,发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那神情僵硬的小吏扫视了一圈,直指其中一个婢女,道:“把她带出来,我有话要问。”
      “好,到那边的刑房去吧。”
      蹲在牢房角落的杏儿听到对话声,抬头看了一眼,昏暗中见一个神情可怕的吏员指了指自己,连忙低下头,像是要钻进地缝里。
      可她还是被带出来,跟在那吏员身后,进了一间牢房。
      只看摆在其中那各式各样的刑具,她便吓得魂飞魄散,颤抖不已。
      “都走开,我有机密问题要问。”
      那神色僵硬的吏员驱退了旁人,可一个小吏对一个婢女能有什么机密问题,狱卒们遂心知肚明地嗤笑了两声。
      杏儿更怕了,眼睛瞄向刑架上的尖角,心下一横,突然就把头往那里撞去。
      她虽地位卑微,性子却烈,宁可一头撞死也不要受辱。
      这一下她是拼了命的,力道极大,却是一头撞在了一人身上,把那人顶到了刑架的尖角上,发出一声闷哼。
      杏儿像一头小牛,眼看第一下没撞死自己,转头又去撞旁边的柱子。
      才冲出去,腰就被人一把抱住。
      “啊!”
      她发出刺耳的尖叫,拼命挣扎,哭喊道:“放开我!”
      耳畔忽传来了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别喊,是我。”
      那声音很陌生。
      可杏儿竟是从那平缓的语调中听出了一点点熟悉的感觉。
      她愣了一下,人已被转了过来,与那小吏面对面。
      抬头看去,眼前是一张并不好看,甚至有些丑的男子面容,整张脸有些奇怪的浮肿,像是戴着张假面……唯独那双眼睛,像深潭、像远星。
      两人对视,以眼神沟通。
      渐渐地,杏儿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目光变得疑惑,接着便看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你……”
      杏儿不确定,又挣扎了一下。
      那双抱着她的腰的手就松开了。
      “阿姐在哪?”
      “公子,真是你?”
      杏儿惊喜万分,也不嫌弃顾经年现在的难看模样,激动之下一把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宣泄了近日的恐惧不安,这丫鬟很快恢复了懂事的模样,擦了擦眼泪,低声问道:“公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易容了。”
      “哦。”杏儿想起自己的本分,道:“应先生带着四娘逃了,去了镇远侯府。”
      “不在这大理寺狱?”
      “不在。”
      顾经年没再多问,别的事他可以带走了杏儿再说。
      他伸出手,弄乱了杏儿那本就不整齐的发髻,又弄乱了她的衣裙。
      过程中他什么都没说。
      可杏儿却懂得这是什么意思,脸颊上泛起两抹羞红。
      两人出了刑房,顾经年道:“我要把她带回大理寺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