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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头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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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顾焕章迎着他的眸子,“我去!”
      “二哥…他们本是找上我。”顾七又踱去倒茶,“只是,这出银钱,多少我都出得,奔走我也绝不余力,但…”他也给顾焕章递去一盏。
      顾焕章没接,只道,“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后天的船票。明…明晚就要动身去天津卫。”
      顾七端着茶,放也不是,“二哥,这可是凶险的事情…这事处处掣肘,也确实没有外人能信…又非得是体面少爷方能掩人耳目…”
      当下话都说尽,他才反应过来。这脑子一热,应下革命党的,是一桩多大的事,他一时慌了神。
      “…到日本也盘旋不了多少时日。二哥…要不咱们不去了,我再去说,再加钱…”
      “幼承,”顾焕章起身,拍了拍顾七肩膀,“别慌,我去,”黑眸子看不出什么神色。
      “船票留下,你先回去吧。明日早些来,你帮我搭照生意。”
      老七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辩解,可最终只是摸出张烫金船票,轻轻搁在案上。
      心道,二哥呀,你到了日本就必须赶快商议出再往何处,而且…无论去哪儿也定是一路凶险…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顾焕章背对着他,看向窗外的阴沉,孑孑而立,身形沉默而冷硬。
      是啊,若非二哥尚未成家,了无牵挂,这凶险之事,也想不到他的身上。
      自己也是不得已。
      新纳的姨太太还没接回来,天津租界那一排小楼的地契刚有了眉目,若是折在日本,这些…可都没了……
      顾七冲着二哥的背影道了声保重,便匆匆离开了会客厅。
      可世间,谁能了无牵挂?
      金宝正抱着他的牵挂心思踏进公馆,恰撞见顾焕简阴沉着脸往外走。
      “七爷!”他收了收满怀的包裹,堆着笑打招呼。
      而对方正一心致郁,只朝他摆了摆手。
      这是怎么了?金宝把大包小包放回房里,又折回会客厅复命。
      “爷…”金宝小心翼翼开口,顾焕章仍立在窗前。
      “七爷刚走?也没多待会儿?平时他都要留下来吃晚饭的。”
      顾焕章沉默。
      “爷!”金宝又道,“我呀,已经找了几个打手,今儿晚上就动手。另外…您…您要是想出气,今儿三更半,我带您和这杆儿上的,一起走一道。”
      顾焕章终于转过身来,“我明晚有一趟营生要走,生意上,明儿一早我自会细细交代,你和老七商量着来。”
      “啊?营生?您…您不带我?”
      “家里的生意要人照拂,我放心你,结香…结香那头也得有人。”
      “爷…爷您放心!”金宝直起身体,“那您…您要走多久啊。”
      “不好说。”
      云好像又压下来点,顾焕章的脸隐在阴影里。
      “得,得嘞。天…暗了,怕是要下雪,开灯么,爷。”
      顾焕章摆摆手。
      金宝耷拉着脑袋退出来,刚拐过回廊,正遇到玉芙。
      “哟,金爷!”玉芙眼尾一挑,突然想欺负他,“怎得,晌午还是爷呢,现在又这般垂头丧气。怎得,谁拦着不让你当爷了?”
      金宝心里有事儿,只低声道,“柳老板!今儿,今儿我在集市上给您买了几样玩意儿,您不嫌弃,就一并拿走吧。”
      “挨主子训了?”玉芙没接他的话茬儿,只道,“训便训了,转头他就忘了。你办事机灵,还挨他训,你家主子也太难伺候了吧!”
      “哎,柳老板…”金宝赶紧一捂他的嘴。
      这一下子,俩人贴的极近,这人的脂粉香味儿直扑过来,睫毛也似扫在脸颊上,让人痒痒的。
      “柳老板,我…我主子挺好的,是他遇了难事儿…”金宝松手放开人,自己的脸应该是红透了。
      这柳老板的脸怎的这样滑,这样软。
      他不动声色往廊檐儿下避了避,“柳老板…我知道你讲究。我在街上给您买了香夷子,还有水粉,好几样儿呢,一会儿您瞧瞧…”
      “放心吧,”玉芙没接他的茬,拿手理了理头发,好似没什么不自在,“你家爷有人疼、有人念……”他又朝身后一指,眨眨眼睛,“我师弟还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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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喜欢,cp走向问题,我很想预警,但又怕剧透,只能说无论怎样,真善美赛高,请大家溺爱角色。
      主cp一定是he,全程都是!
      第32章
      几声叩门声响,接着“吱扭”一声。
      柏青屏息瞧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逆着光,带着风寒。
      他攥了攥被角,小嗓子紧绷绷地叫了一声,“爷!”,脸孔却是雀跃的。
      今天师哥说了,爷是真心怜他,所以…俩人说好的,就都做数。
      “晚上想吃什么。”顾焕章只轻轻坐到床边。
      柏青嘴角翘起来,“大厨子做什么,我吃什么。”
      他往床沿蹭了蹭,绸被滑下一截,“不想在房里吃,闷得慌……你陪我。”
      他昨天和这人有了罅隙,今天虽全然解开,可刚才喝了一整碗苦药,周身都不痛快。这下见了人,更觉得委委屈屈,便晕头晕脑地直往人怀里栽,带着一种不安分的心思。
      顾焕章从外边回来,周身寒气还未散尽,这人就一头栽过来,热烘烘的。他搓了搓手,托着人肩膀,拢也不是,放也不是。
      “爷,我不瞎说什么‘伺候’了,我…我安心养病。”
      柏青觑着他,似是知道他什么想法。
      顾焕章也盯着他。
      小小的喉结晃在眼前,滚了滚。
      这个青涩的男孩子挺紧张的,就那么含着下巴,抬眼看着自己。
      顾焕章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思,竟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手臂紧了又紧。
      什么“戏子”、“老斗”,无非就是自己和他,自自然然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顾焕章素来以君子自持,此刻却将体面抛之脑后。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抱着人。心头虽掠过一丝廉耻,双臂却诚实地流露出万般不舍。
      “你要陪我吃饭,好不好?”怀里的人没抗拒他的拥抱,还等着刚才那句答复,嘤嘤几声。
      顾焕章忙说了句,“好。”
      他本该说,明晚我就要走了,怕是不好说归期,可喉头滚了滚,终是没再说什么。
      柏青在他怀里偎着,又觉得这人声音不对。
      他费着力气支起头,看清了顾焕章一副愁容。
      柏青起了心疼,抬手抚上人紧蹙的眉,咧咧嘴,又开一个话头。
      “今天的药我都喝了,好苦呢!”
      顾焕章却一双黑眼睛盯着他,只冒出一句,“先吃饭吧!”
      柏青以为他不领情,瘪了瘪嘴,收回手,挣开这人怀抱,又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去了。
      身侧突然一空,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响。
      房里没有柏青的厚衣,顾焕章便找来一件自己的大氅,而后直接掀了被子,一把将人捞起来裹进怀里。
      还是轻飘飘的身子,人家惊得蜷起来,他也不管。好似故意让人单薄的亵衣贴着自己结实的胸膛。怕是最后一次,他把人搂得很紧。
      柏青便乖乖的,猫儿似的蜷在人怀里。
      一出门,西北风就卷着沙尘扑了过来。他便下意识往热源处缩,熟悉的沉水香味,心跳声透过衣料传来,稳得像戏台上的定场鼓,他突然有些恨。
      这人怎么这样坏,好像知道自己渴望这个拥抱,于是就给了。他便从大氅里作怪,偷偷拧了把这人结实的侧腰。
      顾焕章吃痛,黑眸子露出不解。
      “谁说我不能自己走。”柏青被裹得只露出两只湿漉漉的眼睛,却还嘴硬。
      顾焕章目不斜视继续大步走着,却将人搂得更紧,“我想抱你。”
      柏青轻贴着人胸口,那稳如磐石的心跳终于乱了节奏,这才偃旗息鼓,又往人怀里缩了缩。
      回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映得两人交叠的影子在白墙上,忽长忽短,像在起舞。
      柏青刚被放到座位上,便迫不及待凑着脑袋去看吃食。几样菜都是他爱吃的,尤其是一道红烧肘子,浓油赤酱地盛在青花瓮里,看着就好吃。
      柏青夹了一筷子,先递给顾焕章,“爷尝尝,炖得烂乎。”
      顾焕章便探着身子,凑过去头,就着筷子吃了下去。看着离得很近的一张脸孔,他突然起了食欲。
      柏青看他吃得香,也满意了,开始一样一样品尝,想吃什么尽管去夹,酱汁沾了满嘴便伸出舌尖一舔,不见外似的露出稚气,几口热汤下肚,一脸餍足。
      窗外风雪欲来,屋内倒是暖融融的。
      顾焕章定定看着他,突然开口,“明日...”
      话头却突兀地断了,窗子被风撕出细碎的呜咽。
      “怎么了?”柏青正舔着嘴,突然被人一把攥住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