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翻到其中一份，这一份书页都有些发黄，年份久远。
【4010年11月15日】
【对应地狱：拔舌地狱】
【受害者：华远，39岁；陆希琴，37岁】
【死亡特征：双人尸体呈面对面跪姿，口腔撕裂至耳根，断裂舌根组织散落在地，现场摆放着两把沾满指纹的老式铸铁老虎钳，但经检测指纹均属于受害者本人，床头柜发现半瓶红酒，检测到镇定剂成分】
韦清的视线在此僵住。
他看到了华远的社会关系，孩子那一栏，写着华曼音和陆梵生的名字。
华曼音是华远和陆希琴的亲生女儿。
而陆梵生是他们收养的小儿子，没有血缘关系，跟随母姓。
他突然明白，华曼音的表情为什么不对了，也知道华曼音为什么那么在意林宇的死状了。
她也是这场案件的受害者。
陆梵生很有可能就是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加上和华曼音的分手，一时间受不了打击，上吊自-缢。
老刑警一直怕他带上个人情绪，所以一直没把这些档案给他看。
现在看了，心里也有无尽的震撼，好像大家都被这件案子给困住了。
【4011年2月20日】
【对应地狱：铁树地狱】
【受害者：李振华，42岁，企业中层】
【死亡特征：尸体呈"大"字形钉于卧室墙面，五枚水泥钉贯穿四肢与躯干，血液流尽死亡，电脑回收站发现未彻底删除的举报信，指控其侵吞部门奖金】
【4012年3月12日】
【对应地狱：孽镜地狱】
下一个。
【受害者：赵春梅53岁，老公54岁】
【死亡特征：尸-体倒悬于自建房横梁，两两相对，扎满镜子，连接彼此，死者夫妇留下遗书，提到“高利贷”一词】
随后，就是下一个死者。
【4015年9月10日】
【对应地狱：竹签（铁树）地狱】
【受害者：韦晓妍，28岁，教师】
看到照片上那张笑靥，韦清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报告边缘，纸张发出一道嘶啦声。
同时急忙提醒：“韦队，那是档案。”
韦清眼神这才恢复清明，瞬间反应过来：“抱歉。”
他小心翼翼把报告放回桌面，用沾满茧子的手一点点抚平。
然后，他猛地转身，椅子被带动发出刺耳声响，他回头，见椅子没倒，松了口气：“我离开一下，一会回来。”
随后，他大步流星地冲出档案室。
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步子越来越快，有了一丝逃离这里的意味。
同事有些不明所以，抬着的手僵在空中，视线下移，顺着报告看了过去，瞳孔跟着颤了颤。
社会关系那一栏写着，韦清是韦晓妍的弟弟，差十岁的亲弟弟。
【死亡特征：尸体呈胎儿蜷缩状，十八根被削尖的画笔，由下颌贯穿至锁骨】
【右手紧握美术刀，刀刃磨损，与画笔削切痕迹一致，画笔表面检测到微量亚麻籽油，与学校绘画材料成分不符，韦晓妍本人并非油画领域画师】
看着密密麻麻的现场照片，各种角度的。
同事皱了皱眉，瞬间明白了。
任何人看到亲人变成这样，都会被痛苦折磨吧。
另一边。
韦清背靠着档案室外墙墙壁，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愈发急促。
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了两次才把烟点着。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直冲肺腑，呛得他眼眶有些发红。
他仰起头，盯着远处来往的车流，内心里突然多了一张孤独感。
他用力闭了闭眼。
姐姐死了，他就是家里唯一的人了。
他是警察，是专案组的头儿，有些事也得自己扛着了。
颤-抖的手再次伸入衣领，扯出一条磨损得发亮的旧银链。
链子末端坠着一个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圆形金属盒吊坠。
他粗糙的手指摸索着，抠开了吊坠边缘几乎看不见的小卡扣。
里面嵌着一张极其微小的彩色照片。
照片上，穿着漂亮裙子笑容灿烂的姐姐韦晓妍，亲昵地搂着当时还是个少年的他肩膀。
背景是姐姐新买的房间
客厅。
那天姐姐说，他们终于拥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
照片里，阳光正好，姐姐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韦清只觉得姐姐花了太多钱，却没顾上她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而拍完这张照片的第二天，姐姐就去世了。
看到照片上姐姐鲜活的笑容，韦清觉得才能短暂压制住心中的那些痛苦。
相依为命多年，姐姐一直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他还没来得及报答她，还没来得及让她看到自己的成就。
心口不知为何有些疼痛。
他猛地合上吊坠，最后戴了回去。
烟灰簌簌落下，积了长长一截。
他用力把烟头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捻灭，迈步离开。
他拉开椅子坐下，声音略微沙哑：“继续调查，看看这次新的案件和之前有什么联系，对了，这次的案子距离上一个，整整隔了五年，等侧写师来了，重点分析凶手这五年都在做什么。”
同事见他恢复状态，急忙说道：“好！”
很快。
侧写师、法医，还有这次的犯罪顾问都到场了。
这一次上面高度重视，调查小组的人数也增加到了十位。
讨论过后，他们将所有的疑点总结到了一起。
韦清起身，将所有疑问写在了白板上。
一，密室是怎么形成的？
这个问题很可能能在天台找到线索，因为，林宇的家在小区六楼。
二，三位死者体内没有检测出任何可疑成分，为什么他们死前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叫声？
邻居说的都是真的吗？
三，凶手以前作案很固定，停手五年不正常，这五年凶手在干什么？为什么现在又开始作-案了？
按照心理画像分析，凶手是绝对的心理变-态，以杀人为乐，隔了这么久，凶手真的忍得住吗？
四，林宇躲的是凶手还是警察？他跟踪华曼音为了什么？和案子有关吗？
他拥有那样的反侦察意识，如果不是多次比对，很难发现。
五，林宇手上的符纸，宁可死也要抓着的符纸，究竟是凶手留下的线索，还是……林宇真正所在意的东西呢？
六，林宇得到合同的契机，他一个普通人，怎么拿到那么宝贵的合作机会的？他的天降横财怎么来得？
七，凶手明明模仿十八层地狱杀人，为什么每一个死者都要割掉舌头？
不过这一点，特邀的侧写师说了。
凶手在意死亡。
或者说，凶手自身沉迷向往死亡，但又恐惧着死亡。
凶手怕鬼魂说话，怕死者死后说出真相，诉说凶手的罪状。
于是，凶手用一把刀，把鬼魂们的记忆，扼杀在了喉咙里。
可，凶手又是怎么确定，鬼魂们不会写下什么呢？
第26章 忘掉他单膝跪地：“好点了吗？”
华曼音窝在出租车后座,窗外的灯光晃得她头晕，胃里一阵阵恶心。
她赶紧闭上眼，摸出手机戳开古典乐。
音乐响起来,稍微压了压想吐的感觉，但脑袋里那团又沉又重的东西还在,压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那些忘不掉的画面反复出现,华曼音甚至觉得那是对她的惩罚,总有一道声音在脑海里诉说她的不幸，搅得她更难受了。
她缩成一团,换个几个姿势，依旧头痛欲裂。
路有些堵，车一停,她就跟着倒一下。
司机见状,也只能开得稍微平缓了许多。
就在这时。
旁边的座位轻轻往下陷了陷,陆梵生挨着她坐下了。
他的腿很长很长，坐下后甚至无法在狭小的空间展开。
他没说话，直接伸出手臂,穿过她后背和座椅的空隙，把她整个人往自己这边带。
华曼音没力气,顺势就歪了过去，额头抵在他肩膀上。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立刻围了过来，香香的气息盖住了车里难闻的皮革味,华曼音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她有意挣脱：“这样看起来很奇怪……”
陆梵生没放她离开,找到她汗湿的手，手指头一点点放进她指缝里，五指扣得紧紧的。
华曼音感觉手心传来一股凉意，在这样狭小的环境中,她觉得那感觉格外舒适，甚至分散了头痛感。
陆梵生另一只手抬起来，有点笨拙地按在她抽痛的太阳穴上，用指腹慢慢地揉。
“靠着我，”他的声音低低的，只有她能听见，“别瞎想，我一直在呢。”
那声音不像是以前一样那么瘆人，反而多了一丝令人安心的舒适感。
华曼音闷在他肩窝里，“嗯”了一声，声音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