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如果活着，她或许已经事业有成，过上了想要的生活。
可惜没有如果。
她的魂魄也带着死时的创伤，破碎不堪，狰狞又恐怖，出现在亲人面前，恐怕也会让弟弟吓一跳。
她发现自己比其他魂魄特殊一些，或许是因为怨气太重了，居然能碰到人间的物品，但也仅限于她死前紧握的画笔，那是弟弟送的，说是庆祝姐姐当上了老师。
她怕下地府，听游魂说有个地方收留她们这样的存在，就拖着几乎要消散的残魂，紧紧攥着那只画笔，一路爬到了祈佑观门口。
开门的看起来不像是大师，而是一个少女。
少女蹲下身，平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她，伸出的苍白的手，轻声问：“要我帮你吗？”
那一刻，韦晓妍在无边的绝望里，看到了一束光，那束光耀眼到根本无法直视。
她用力点头。
少女把她带进了观里。
因为她的魂魄太破碎，连一点点阳光都不能触碰，只能藏在这地下密室，依靠少女的鲜血画成的阵法，一点点稳固下来。
否则，她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是华曼音和后来的孟诗兰，给了她一个可以活着的地方。
她们理论上算是年纪相仿，周末会聚在这里聊天，听孟诗兰讲观里的趣事，讲哪只猫猫又胖了，亦或者新来的魂魄去过的地方，听它们描述那里的美景。
韦晓妍也从华曼音那里知道，弟弟韦清当上了警察，虽然染上了烟瘾，但人很正直。
她欣慰了不少。
华曼音给胳膊上的针孔止了血，这才坐下休息：“林宇，我的大学同学，前天刚跟我见过面，昨天，他和家人就被发现死在家里，舌头……不见了。”
她仔细观察着韦晓妍的反应。
韦晓妍抬起手，手指剧烈颤-抖着，抚上了脸上冰冷的面具，她指尖在面具边缘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
人死后，鬼魂会保持死时的样子，无一例外。
她不敢摘下面具，不敢看自己，更不敢让华曼音和孟诗兰看到面具下失去舌头的样子。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用手语问。
【确定不是模仿犯？】
华曼音点头：“我确定，我看到了现场照片，手法老练，密室杀人，而且，韦清的状态也很不对劲。”
韦晓妍深吸一口气，有些担忧。
【希望他别冲动，你也别去现场，凶手聪明又警惕】
华曼音点点头，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抿了抿唇。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淡淡香火味的拥抱拢住了她。
是孟诗兰。
华曼音抬起头，韦晓妍也站在不远处，手抬起想触碰她，却又迟疑地停在了半空。
华曼音很快平复了情绪，看向她们：“不过，警方那边有个重要线索。”
“林宇在跟踪我，他手上有一张我从未见过的符文。”华曼音说话的动作一顿，她的视线放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那边用图钉钉了许多照片在墙壁上，甚至画了关系网，照片周围密密麻麻写满了备注。
而在所有照片的正中心，则是林宇压低帽檐的照片。
他带了一头黑色假发，搭配不起眼的无logo鸭舌帽，刻意改变了肩宽、走姿、腿型，甚至改变了容貌。
但华曼音还是调查许久后，发现那就是他。
照片被画上了大大的叉。
他在跟踪她，变换成各种各样的装束，反侦察能力一绝。
如果不是那天偶尔救了一个鬼魂，华曼音都不知道这种事。
她视线从那张照片上移开：“我不确定他那天晚上还想说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在见过我后，和真正的凶手遇到了。”
孟诗兰急切问：“难道凶手发现林宇的伪装了？”
他们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调查那件凶杀案，韦晓妍格外在意，华曼音也是。
死亡是最难放下的。
所以，华曼音调查到，林宇曾经变换样子出现到了现场。
他的伪装实在是太完美了，如果不是鬼魂通风报信，没有人能想到，路边出现的环卫工人、日常擦肩而过的律师，都是林宇假扮的。
他从最开始成为漫画协会会长，到现在在公司对面工作，全都是有意接近。
所以，华曼音曾怀疑过林宇是凶手，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林宇或许只是帮凶？
这次韦清那边发现了林宇的踪迹，说明是林宇主动暴露的。
难道，是为了吸引凶手？还是别的？
华曼音刚调查到林宇或许跟凶手有一丝联系，对方就死掉了。
难道凶手在刻意隐瞒什么？
林宇故意留下一角符纸是为了什么？
她拿出林宇的名片：“我刚才试着对他招魂，失败了，说明他魂飞魄散了。”
招魂需要逝者生前喜欢且在意的物品加上她的血，但这次毫无反应。
孟诗兰脸色变了：“凶手先是割舌头让魂魄说不出话，现在居然能直接让人魂飞魄散？！”
韦晓妍注意到华曼音表情变化，还是问。
【那你打算怎么做？】
华曼音收起名片：“姐姐，我要去林宇的公司调查，他因我而死，我要以身作饵，把背后的东西引出来。”
韦晓妍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当年她被杀，连凶手影子都没看清。
这密室墙上贴满了照片、剪报、笔记，密密麻麻，是她们三人这些年梳理的所有线索。
凶手一直滴水不漏。
但这次，不一样了。
她们抓到了疑点。
以往的案子，凶手会按ta理解的地狱审判来杀人，给受害者强加罪名，死状对应地狱刑罚。
凶手知道魂魄存在，所以割舌防止泄密。
墙上贴着一句从华曼音母亲小说里剪下来的话。
【或许，十八层地狱之下，还潜藏着往生】
凶手信这个，甚至信小说里的话。
但这次，受害者魂飞魄散。
说明凶手学会了法术！
这东西没人教不可能自己会。
而附近唯一懂这些的地方，就是这座道观。
凶手一定接触过这里。
孟诗兰和韦晓妍都清楚，华曼音一直在和那个高智商的凶手斗。
她有钱却住破旧出租屋，就是因为那里监控少。
凶手知道她活着，一定会再来。
华曼音以身入局，晚上从不敢睡沉，可等了多年，凶手从未出现。
孟诗兰很想帮忙，但华曼音不愿连累她。
因为她是华曼音的后盾，最后的底牌。
华曼音在沙发上躺了下来，身体放松：“最近晚上没睡好，有点撑不住了，今天在这好好歇会儿吧，以后怕是没有安稳觉了。”
孟诗兰拿来一张厚实的毛毯，轻轻盖在她身上，地下室阴冷，她知道华曼音的身体越来越虚。
孟诗兰轻声问：“什么时候，我们三个能一起站在真正的太阳底下？”
华曼音用手背盖住眼睛，声音带着疲惫：“快了，我感觉那一天不远了。”
孟诗兰在她旁边的矮凳上坐下。
韦晓妍也安静地坐在稍远些的椅子上。
密室里只剩下烛火轻微的噼啪声，和三人平缓的呼吸。
两个坐着的女人不约而同竖起食指贴在嘴唇，对视时微微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华曼音呼吸渐渐平稳，没有做任何梦，轻轻地睡着了。
第29章 发疯“这又是谁的头发？”
华曼音将调查祈佑观进出名单的事情交给孟诗兰后,在祈佑观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因为祈佑观周围环境优美寂静，很容易
让人放松下来，华曼音没醒,两位姐姐也舍不得叫醒她。
以至于醒来时天色已晚，甚至漆黑到几乎看不到四周,她心中一惊,打开手电筒,匆匆打车回家。
雨后空气冰凉，格外清新。
好在路面也仅仅有些潮湿,并没有过多积水。
她用钥匙打开院门，快步穿过小院，推开客厅大门。
屋内呈现一片死寂的黑暗,透着一丝阴冷,明明未到寒冬,却有一丝丝寒意顺着门缝渗出。
只有客厅那盏顶灯不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忽明忽灭，疯狂闪烁。
明明这盏灯是不久前新换的,据说是进口灯，质量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
华曼音经历太多,知道这是撞邪了。
明暗交替的光影中，勾勒出沙发上一个凝固的高大身影。
陆梵生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只是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时不时点亮那双阴翳的眼。
整个客厅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冰冷刺骨,刚才渗出的寒意也是从这个方向飘来的。
华曼音脚步顿住：“梵生？你怎么不开其他好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