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苏悦哭得几乎站立不稳,眼泪不停往下掉,身体不住地抽噎。
夏知意站在她身边,一手紧紧扶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轻轻给她递纸巾。
夏知意眼睛有些红,但她的悲伤里掺杂着某些更复杂的情感。
“悦悦,别哭了,”夏知意很快就平静下来,“曼音她肯定舍不得看到咱们流泪,让她安心走吧。”
苏悦抽泣着点头,断断续续地说:“姐,我、我忍不住,曼音那么好的人,怎么就变成一张照片了,网上、网上全是她出事的新闻,到处都是,那些粉丝也该多么伤心啊,她的漫画还没画完,她一定也舍不得离开吧。”
她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把脸埋在纸巾里。
华曼音彻底停下了脚步,再也走不动了。
是的,她的漫画还没画完,那是她最喜欢的事情,但是以现在的身份,这件事情永远也无法完成了。
她睫毛低垂,掩盖住有些泛红的眼,快步离开了此地。
房间里,夏知意轻轻拍着苏悦的背,目光却再次投向遗照:“是啊,没有曼音,就没有今天的我,一点都没有了……”
苏悦听到这话,微微抬起了头:“夏姐,你为什么也要离开了?这样,公司就剩我一个人了。”
夏知意睫毛盖住了大半眼睛,她盯着那张遗照,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我的母亲生了重病,我必须去陪伴在身边,这是一个孩子该做的事情。”
苏悦明白了,一时间忘记了哭泣:“希望阿姨早早康复。”
夏知意看着那张遗像,没再说些什么。
另一边。
华曼音忍不住侧头打量起大块头保镖,难怪江成军放心只派他一个人。
“父亲让你来,是监视我的吗?”她试探着问。
保镖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华曼音识趣地闭了嘴,硬碰硬没有好处。
刚走出殡仪馆建筑没几步,身后传来一道略显犹豫的低沉男声:“那位,穿黑裙子的小姐?”
华曼音脚步一顿,没有立刻回头,她不确定是不是在叫自己。
“前面那位小姐,江小姐?请等一下。”声音再次响起,近了些。
华曼音这才转过身。
沈逸枫就站在几步开外,头发有些凌乱,眼圈微微发红。
华曼音顺着他身后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好在那些黑色的身影没有跟出来。
“刚才,隔壁房间的人,是你吧?”沈逸枫试探着开口。
华曼音赶紧摆手解释:“我不是故意撞坏墙壁的,真的很抱歉,我会赔偿的。”
沈逸枫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没关系,我不是来问这个的。”
他顿了顿,语气温柔,斟酌起自己的说辞:“你还有纸巾吗?”
华曼音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
她连忙又在衣兜里掏了掏,捏出一袋干净的纸巾,隔着一点距离递过去:“给。”
沈逸枫伸出手,依旧戴着黑色皮手套,缓缓接过了那张纸巾。
他的动作很慢,视线却一直胶着在江叙柔的脸上,似乎在寻找什么:“谢谢。”
华曼音不敢再多待,低低说了声“不客气”,转身跟着保镖快步离开。
沈逸枫站在原地,指间捏着那张纸巾,没有立刻用。
他看着江叙柔纤细的背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转角。
他沉默地站了很久,才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了一支。
烟雾缭绕中,他脸上的悲伤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晦暗。
他看着华曼音消失的方向,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好像呢。”
“倒是很像她。”
第44章 任务熟悉的名字
华曼音没有按江父的意思去联络沈逸枫。
那个男人她以前认识,现在顶着江叙柔的身份再去接触,加上之前把墙怼了一个大洞的事情,怎么想都透着股别扭的尴尬。
于是,她干脆利落地选择了避开。
暂时也没别处可去,华曼音开车回到了江叙柔独居的那栋别墅。
别墅位置确实偏僻,四周树木环绕,入夜后格外幽静,人烟稀少,道路上甚至都看不到几辆车。
能在这地段买下面积这么大的独栋,价格肯定不便宜。
只是她没想到,江父做事这么绝,连保镖的房子都买在了隔壁,就为了方便监视。
那套房子紧挨着这一套,就
隔了一道院墙。
车刚停稳,保镖那栋房子的窗帘就动了动。
华曼音下车,眼角余光扫过去,正好看见保镖站在二楼窗户后面,身影在昏暗室内倒像是一抹鬼影。
那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丝……厌恶,只是华曼音并没有读懂。
华曼音没停顿,径直走向江叙柔别墅的大门,迅速开门进屋,反手关门。
做完这些,她才走到客厅的窗边,哗啦一声,用力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彻底隔绝了那道视线。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放松了不少。
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华曼音确认屋内没有监控摄像后,走到客厅里站定。
她身体轮廓开始变得模糊,边缘像水汽一样蒸发,淡化到用肉眼看都无比模糊,皮肤失去实体的质感,渐渐透出后面家具轮廓。
几秒钟后,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彻底变成了一道魂体。
她从怀里小心翼翼捧出一个深色的木质骨灰盒,盒子不大,入手却沉甸甸的,只是那盒子跟她身体一样,很快变得透明。
她抱着盒子,走到门边,半透明的手指轻易穿过门板,然后是整个身体,最后悄无声息走出了门。
此时天空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冬日里天空总是黑得越来越早。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反而衬得四周更加死寂。
华曼音专挑最荒僻的小径走,几乎是没用太久,就来到了祈佑观。
道观那两扇厚重大门紧紧关闭着,门环上落满了灰尘。
自从观里最后一个活人消失后,这地方就彻底荒了,再也没人来上香。
周围居民都当这里是个废弃的鬼地方,避之不及。
“可惜了,不过等一切完成了,祈佑观一定会恢复往日繁荣的。”
华曼音抱着骨灰盒,来到道观大门旁边的一小片空地上。
那里立着两座并排的坟包,前面竖着简单的石碑,正是她父母的安息之地。
华曼音跪了下来,看着眼前两座沉默的坟,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爸,妈,再等等我,我一定会找到凶手,为你们报仇的。”
话音落下,一阵冷风毫无预兆地卷过墓地,吹得四周的荒草猛烈地起伏,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华曼音几乎是立刻抬起头,目光扫向风声传来的方向。
夜色漆黑浓稠,空旷的墓地里,除了两座孤零零的坟墓,和摇曳的荒草,就只有她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四周什么也没有。
这一下让华曼音清醒不少,她站起身,下意识地拍了拍身上,虽然魂魄状态根本没有灰尘。
然后,她重新抱起骨灰盒,转身,朝着紧闭的祈佑观大门走去。
看着陈旧大门,她停顿了一秒,从门前穿了过去。
门内景色依旧没有变化,树木和草木都生长旺盛,甚至一刚进门就能透过黑暗,看到穿透黑暗的烛火在摇曳着。
远处打开的神殿大门里,能透过摇曳的烛火,看到神像脸上的怜悯。
华曼音快步迈过门槛,这是第二次以鬼魂姿态来到这里,好像脚上的泥土踩起来都有一些不踏实感。
只是,抬头间,院子里多了几道身影,华曼音没想到院内早已经有人迎接。
江叙白跟江叙柔站在一起,在看到华曼音手上的骨灰盒之后,眸子不动声色颤了颤,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孟诗兰双手抱胸,站在神殿门口,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看到华曼音走来,笑容变得愈发温暖。
华曼音也注意到了江叙白的异常反应,她将骨灰盒轻轻托在掌心,向前递去:“这是你的骨灰。”
“这是……我的骨灰?”江叙白声音顿了顿,似是没想到这东西居然是她的,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身旁的江叙柔惊呼一声,赶紧扶住她,才避免她摔倒。
江叙白眼神空洞,她终于明白了那种令人心寒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了。
那盒子里装着的,是她曾经或者时候的躯体,也是她被那个男人利用完最后价值后,遗弃的残骸。
她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从哪来的?”
华曼音如实相告:“你的父亲今天早上告诉我要参加你的葬礼,我去的时候,它被摆放在桌子上。”
“葬礼?”江叙白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眼神里充满鄙夷,“呵,他怎么可能有这份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