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这句话时，父母和夏梦婷都愣住了。
妈妈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巴：“孩子她胡说的，总是这样。”
夏梦婷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职业素养让她很快稳住了情绪。
她轻轻摸了摸华曼音的头，声音依旧温柔：“其实阿姨以前确实有过一个孩子，如果她还在，大概也和你一样大了，所以阿姨相信你，相信你没有说谎，可以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吗？不用顾忌，你可以把阿姨当做朋友，想怎么说怎么说。”
华曼音第一次从大人的眼睛里看到那么深的悲伤，但看到夏梦婷那双眼睛，还是一五一十讲述了一切，也包括那个孩子的样貌，和身上特殊的胎记。
夏梦婷听完，面色果然变了。
那天临走前，夏梦婷悄悄塞给她一小包水果糖，小声说：“别怕，你很特别，这不是你的错，阿姨是真的相信你，你不是一个坏孩子，是一个诚实的好孩子，不过那些事情是你的秘密哦，除了爸爸妈妈，不要对外人说。”
爸妈关起门，拿出新买的画笔。
妈妈温柔地说：“音音，你看到的那些人是什么样子呢？可以给妈妈画下来吗？”
小曼音对着空处看了又看，然后画下了那些“人”的样子。
父母看着画上那些凄惨的形象，沉默了许久，母亲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抱着小华曼音，念叨着“妈妈对不起你”，久久没有松手。
他们终于明白，女儿不是病了，是看见了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那次之后，父母没有再带她看医生，华曼音也牢牢记住了夏梦婷临走前说的话，再也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起过那些影子的事情。
为了保护女儿，他们找到了那位小天师。
华曼音记得离开家时，她拉着父母的手说：“爸爸妈妈，等我学会了本事，我就能帮那些可怜的人回家，以后、以后我也要帮你们。”
她那时笑得天真，以为一家人能永远在一起。
华曼音攥紧了手中的纸条，父母的魂魄早已不见，她无比遗憾不能亲自送他们步入轮回。
直到陆梵生死去那次见到母亲魂魄，她才觉得，或许父母只是藏起来了，默默守护着她。
她在地上用鲜血画出符文，不久，白色高大身影在唢呐声与飘飞纸钱里出现。
“何事？”冰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房间温度骤降。
华曼音并不畏惧，甚至觉得无比感激，这一次直视对方双眼：“我父母转世了吗？”
高大身影沉默片刻：“他们尚在下面，已饮忘川水，排队等候轮回。”
华曼音松了口气，至少父母不用知晓她现在已经身死了，否则还不知道他们该有多么担心：“谢
谢你。”
“职责所在，切记，超度名单上的人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死亡，帮助他们进入往生吧。”身影消散，四周温度也恢复了原样。
华曼音知道，当务之急是寻找凶手和完成超度名单。
只是她没想到，名单上第一个名字，居然是夏梦婷。
她听说许多心理医生因接触太多负面情绪而崩溃，但没想到当年那个温柔的阿姨，会住进精神病院。
她看着手中木牌子，上面有一条白色不起眼的箭头，牵引的方向应该就是夏梦婷的位置。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接近夏梦婷，以魂体形态去，万一撞上凶手该怎么办？
华曼音还是决定改变容貌，直接换一个身份过去。
夜色深沉，四周灯光已经彻底熄灭，华曼音从祈佑观走了出来。
侦查四周，确认安全后，她化作一个面容普通的年轻女子，循着指引，来到三合精神病院。
这家医院不算是小，环境优美。
只是华曼音没想到，会在精神病院入口处看到夏知意。
夏知意今天穿了条浅蓝色及膝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剪裁合体的米白色毛呢大衣，脚下是一双精致羊皮短靴。
在深秋算是寒冷的节日里，这身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夏知意熟稔地与前台护士点头微笑，径直走向住院区。
确认她走远后，华曼音压下心中的震惊，悄悄跟了上去。
不过这里确实挺严格的。
护士上前拦住华曼音：“这里不能随便进。”
华曼音只能轻声说道：“我是跟她一起来的。”
护士一脸狐疑：“女士，除非你有亲朋在这里，才能去住院区，或者是病人持有本院报告，才能进去。”
华曼音轻咳一声，举起手中的水果：“她叫夏知意，我们认识的。”
为了伪装，她特地买好了一兜水果和一捧鲜花，就为了符合探病人设。
听到这个名字，护士上下打量一番，看着华曼音确实像是探病的样子，这才松了口：“进去吧，重症室不要去，不要乱跑就好。”
华曼音点了点头，提着东西急忙跟了上去。
夏知意脚步停在一间病房门口，她先是隔着窗户，面色复杂向里面看了许久，这才推门而入。
华曼音稍等片刻，才跟到门边，透过门上的小窗向内看去。
夏知意将带来的鲜花和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就拿来一个凳子，在最靠近窗边的病床前坐了下来，
病床上坐着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短发女人，背对着门，望着窗外。
“皇帝，我是皇帝，统治一方的皇帝，”女人突然挥舞着手臂，对着空无一人的床边喊，原本空洞的眼神里却突然多了一丝恐惧，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我的子民们，坏蛋打过来了，护驾，快护驾！”
夏知意立刻站直身体，急忙说道：“陛下莫慌，臣在此，定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短发女人猛地转过头。
她视线先是落在夏知意身上，带着一种孩童般稚嫩的笑，随即又扫向门口的小窗，与华曼音的视线撞个正着。
女人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极度惊恐，她手指颤-抖指向门口，凄厉喊了起来：“恶魔！恶魔来了！快！快把她赶走！她要吃了我！她要吃了我啊！”
她一边喊，一边慌乱地往床角缩去，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夏知意迅速转身，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门外的华曼音。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华曼音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
护士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一脸疑惑走了过来。
华曼音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她想起自己现在是张陌生面孔，定了定神，推门走了进去。
华曼音将带来的一束康乃馨放在桌上，迎上夏知意审视的目光，只能尽可能让自己表现的平淡：“我是夏老师以前的病人，来看看她。”
夏知意脸上警惕之色迅速消失不见，她起身拿来一椅子，露出一个恰到好处，又带着点哀伤的微笑：“原来是这样，请坐。”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华曼音，这个陌生女人进门第一眼就精准锁定了母亲，而不是病房里其他明显更活跃的病人。
此时靠门病床的病人拿起了枕头，当成船在地上航行，并捂住一只眼睛，大喊自己是最优秀的乌贼。
按理说，这个站在门口的病人应该才是最显眼的。
华曼音只得坐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注意到夏知意刚才扶母亲肩膀时用的是左手，动作自然流畅。
自从孟诗兰说了那些话之后，华曼音妹妹走到街上，就会仔仔细细观察每一个人。
难道，夏知意是个左撇子？
那这样就不符合凶手的右手惯用手特征了。
但夏知意以前……华曼音仔细回想，主编递给她糖果或者巧克力的时候，好像就是左右手都用的。
“你是夏老师的女儿？”华曼音试探着问。
夏知意轻轻点头，神情坦然：“嗯，我跟母亲姓，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她待我如亲生孩子，把最好的都给了我，母亲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抱歉，提起我母亲，我说得就有些多了，”她起身，用左手提起桌上的暖水壶，右手拿起一个空杯，倒了半杯温水，自然地递给华曼音，“喝点水？”
华曼音摇头，她不敢喝任何人递来的水，只能随便找了一个接口拒绝：“谢谢，不用了，我食道不太好，只能喝凉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苦涩一笑。
夏知意手腕一转，把水杯放回桌上，动作流畅：“理解，其实我也不喜欢喝热水。”
她坐回夏梦婷床边，轻轻拍抚着因为刚才激动而微微发-抖的母亲，直到她呼吸平缓下来。
外面逗留的护士拿来了药，递给夏知意：“夏姐姐你好孝顺啊，这两个病床病人的亲人好久没有来过了。”
“这是我该做的。”夏知意也只是轻轻笑了笑，又拿起桌上那杯水，喂母亲吃了一把药，直到母亲的眼神再次变得茫然呆滞。
护士很快离开了。
“别客气，不过，”夏知意话锋一转，目光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母亲当年隐退的消息，业内知道的人不多，大家只当她彻底休息放下一切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