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冷淡沉静的语调一下子安了林昭的心，他低头揉了把脸, 再抬头, 脸上仍是开门时见到的明媚笑容, “这种事直接向本人求证更快捷吧。”
话是这么说，但仔细一想根本迈不开腿。
林昭趴在甜品店外的橱窗上，透过明亮到纤尘不染的窗户能看到店内, 厨房内专心研制新品的雅子还不知道有两道视线如影随形地追随着她。
他已经和楠雄在门口徘徊了二十分钟, 怎么都进不去店里。
因为，怎么向都很奇怪吧, 宝贝儿子突然冲过来问你是不是给我发了骚扰短信, 会被当做脑子不好的。
随着脸越贴越近，冰凉的窗户紧挨在脸颊, 扭曲的五官从里面看更加诡异。
店内的服务生木之本桃矢攥着抹布凝望过来的死亡射线下, 齐木楠雄提起林昭后衣领。
腾空中的林昭转头用可怜兮兮的目光回望，齐木楠雄不期而然联想到被拽着后颈皮的小狗。
“呀嘞呀嘞, 撒娇也没用。”他在林昭备受惊吓的眼神中干脆利落推开甜品店大门。
没有一个客人的甜品店, 服务员在门外擦玻璃，店内三人围坐在洁白圆桌上, 桌子正中央娇嫩欲滴的鲜红玫瑰含着露水散发着香气。
摘下厨师帽的雅子，扭捏不安的林昭，面瘫脸的齐木楠雄谁都没有说话。
鼓起勇气问出问题后的沉默最为难捱，林昭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已经要超负荷爆炸了。
露珠从花瓣边缘坠落，圆滚的水滴被撞得四散，水渍溅湿在手背，冰凉还来不及在体表温度蔓延，一声苦恼的低吟在林昭耳边炸开。
“小昭不记得了吗？这个电话号码，之前一直是你在使用。”
心跳、心声、血液流动的速度都明确的彰显着对方没有说谎。齐木楠雄镜片下的紫眸闭合，和林昭从初见到现在的画面一一闪过，他可以确定，林昭并没有人格分裂的迹象。
雅子担忧地看向林昭，怎么也不明白儿子的记忆能差成这样。
嗡鸣声在耳畔回荡，林昭指向自己，“我……我吗？”
有什么在他面前碎了一角，他确信自己的记忆正常，没有断片，排除掉所有的可能后，最后一种可能无论再怎么不可能也是唯一答案。
推理漫画家——千夜老师如此说。
[果然是被鬼附身了吗？]
[不要抄袭柯南道尔的名句啊！而且你不是画恋爱少女漫的吗！]
齐木楠雄维持着面瘫脸，吐槽的心声顺着心灵感应传达。
对此林昭的回应是狠狠松了一口气，比起他自己有问题，妈妈还是妈妈真是太好了。
“诶呀，是这样吗？最近升学压力太大了，连这都忘了，哈哈哈！”林昭笑容轻快地捧起热茶一口气灌了下去。
舒心太过乐极生悲，他伸出被烫到的舌头不停哈气，泪水不争气地在眼眶打转。
两杯冰饮同时被推到眼前，林昭眨眼，毫不客气笑纳了妈妈和男朋友的关爱。
桌上三杯饮品全进了他的肚子。
“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喝茶还能烫到。”抱怨的女声在阳光下显得如同羽毛般轻飘。
望着林昭乖巧受教的模样，齐木楠雄微微翘起的嘴角下一刻直接压平。
一瞬间的神色变化还是被林昭捕捉，他抚摸上右手中指上隐隐发光的戒指，视线落点与楠雄相同。
桌面正中央的花瓶之后，单翼的小人探出脑袋，单薄的五官上只有黑洞的圆眼睛，和裂开到耳根的嘴巴。
不到一手指大小的诡异小人无视虎视眈眈的两人，专心致志地向着雅子招手。
对着林昭念叨出爱语的雅子卡壳一瞬，清明的眼眸变得恍惚。
“妈妈？”林昭弯腰伸出手在雅子面前晃动。
齐木楠雄也起身担忧地注视着雅子阿姨。
光影在眼前变成奇特的光斑，雅子恍然回神，面容讶异，“小昭和小楠，我们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你刚说研发了新品要让我们尝尝。”林昭夸张地摇头，“都说了让雅子小姐平时多休息，你看，现在累的连和儿子说话都走神了。”
故作做作的情态让雅子捂嘴笑了，她笑骂着往厨房走去。
目送对方离开的背影进入厨房，林昭和齐木楠雄对视一眼，同时从桌底下掏出被揪成两半的单翼小人。
在它向雅子下手的瞬间，两人同时摁住了，只是力度没把握对。
于是，就造成了这种情况。
林昭捏着圆滚的头部，齐木楠雄捏着身体。
惨遭分尸的单翼小人张开黑漆漆的嘴巴发出孩童般无忧无虑的嬉笑，最后消散。
中指上的戒指闪烁的频率越发快速，就像在指引方向一样。
顺着闪烁的方向望去，玻璃外的大街上，身穿职业西装的女性目光空洞向着不远的巷子走去，白皙的颈脖上印着异常的黑色痕迹——“魔女之吻”。
如果放任单翼小人的引诱说不定妈妈也会变成被魔女标记的猎物。
“似乎该为了爱与和平要开始战斗了。”林昭将刘海撩到脑后露出光洁有的额头。
逐渐长成的少年脸上还带着可爱的婴儿肥，锐利的眉眼却已经有了不符合端正外貌的野性。
向他在意的家人出手，不管是魔女，还是使魔都撕开给你看。
“好中二的发言，被海藤传染了？”齐木楠雄动作自然地把三个椅子归位，他向着店门口走着一脸平静地吐槽，“又不是少年热血漫画，小心支付火箭队的版权费。”
热血上头的林昭默默将刘海重新放下，恼羞成怒，向着楠雄身后扑过去，正好落在对方背上。
胳膊如锁链紧紧缠绕，双腿盘在腰间。在没大腿上的手臂辅助的情况下，林昭在战斗中千锤百炼的身体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腰腹用力绷紧，大腿夹住，在稳住自己的同时还有余力左摇右晃，立志于将稳如磐石的楠雄搞成东倒西歪的狼狈模样。
嚣张的邀站心声完完整整传达到脑海，齐木楠雄眉头略微上扬。
“呀嘞呀嘞，你挑战的可是从出生起身体就堪比钢板的超能力者。”
说着脊背挺直，在身上挂了个人的情况下步伐没乱一步，一大步迈出，反倒是林昭被带动的摇晃起来。
不稳的身形让他将海浪中的浮木抱得更紧，全身都贴在了楠雄后背，还是微妙的“好歹是战斗人员”的自尊心让他压住喉咙里的惊叫。
努力保持平衡之时，一声熟悉的轻笑在耳旁响起。
林昭目光幽幽，手直接戳上楠雄上扬的苹果肌，顺手往下在嘴角上摸了一把。
“……”被揩油的齐木楠雄嘴角抽动。
临了跨出店门前，林昭想起还没和雅子告别，他扯着嗓子向厨房喊了句“我和楠雄回家做作业了”，转头单手抱着男朋友的脖子，一手向着马路对面指路。
雅子端着摆盘精美的红白相间的马卡龙出来，只看到了林昭被背在背上欢快摇晃的背影。
青筋不断从额角爆出，她深吸一口气放松自己快把盘子捏裂的力度，转身眼不见心为净。
擦完窗外玻璃回店内的木之本桃矢幸运地得到了一份甜品，麻婆豆腐风味的马卡龙。
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辛辣与奶油甜味的诡异味道。
心情复杂。
“这个当做慰问品带给雪兔君。”雅子笑容满面地将盘子里的小甜品打包，“店里少了雪兔君，女孩子们来的频率都少了。”
意识到语句的表述不正确后，她连忙补救，“啊……我不是说桃矢君魅力下降的意思。”
“……”
老式的日式庭院门前，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马甲的高挑身影手上拎着甜品袋，摁向门铃。
许久不见回应后，木之本桃矢揭开门角落的盆栽，拿出藏在花盆下的钥匙，像是回到自己家动作熟稔地开锁进门，还不忘将盆栽和钥匙恢复原位。
松竹在走廊外摇曳，树影从木质地板投入室内，带来满屋竹香。
浅色榻榻米上铺着软和暄软的床被，走之前还鼓起的被窝空无一人。
木之本桃矢眉头皱起，手机上拨打电话的界面自动熄灭，还发着烧的人能跑到哪里？电话也不接。
神秘消失了一样，想到对方身上时不时出现的透明景象，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
房间内门铃声骤然响起，墙壁上的对讲清晰传出小樱的声音。
受电波干扰变得失真的呼唤遮掩不住的担忧。
“雪兔哥……你还好吗？身体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像是潮汐被月亮影响之类的……”
木之本樱垫着脚尖对着门铃问着，小可飞在半空焦急地打了个转，“直接用跳牌进去看雪兔在不在家不就行了？”
“不能私闯民宅啊小可。”木之本樱摇头，“而且要是雪兔哥正好在家里……”
想到暴露时的尴尬场景，她连连摇头，在雪兔哥面前太丢脸了，绝对不要！